"我沒事,皮外傷,回去包紮一下就好。"佩恩支撐著爬起來:"你怎麼回事?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我、我也沒——"伊萊恩本來想逞強說自己沒事的,然而他壓根就不是沒事。
剛剛的大逃亡讓他腎上腺激增,在壓抑著痛楚與疲勞,所以他才會感覺自己似乎還好。
現在危機過去了,他的腎上腺水平恢復正常,他身上的疼痛與疲勞便如同暴風般一口氣侵襲而至。
伊萊恩還沒來及變回白獅人少年的形態,就先吐了一口血,倒地。
知道自己保持獅人以外的其他形態會讓絕對領域變得不穩定,伊萊恩連忙在失去意識之前趕緊變回來。
然後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般痛。兩次變身導致他的絕對領域加速奔潰,世界之壁的鑰匙碎片又在快速地攫取著他的生命力。各種不利因素加起來,伊萊恩再也無法維持住自己的絕對領域,他的身體終究是開始崩壞了。
在他注意到的時候,他的左手掌開始裂解,掉落下來。
他感覺不到疼痛,他只是憑空失去了左手掌而已。肢體失去的部分完全沒有痛覺,也沒有出血。
那部分不是被利刃之類的東西砍掉的,而是它"本來就不存在"——手臂上缺失的部分光禿禿的,彷彿伊萊恩天生殘疾缺了左手掌。
[液化病],再次侵襲了他。
不對。之前伊萊恩也沒有從[液化病]的魔掌中脫離,只是他透過吸收自己備用的身體,暫時解除[液化病]的困擾而已。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延緩自己的死亡。但死亡終究是會如約而至,他根本逃不掉。
"喂!你……"丹尼爾看到伊萊恩的身體在崩壞,大驚失色。
"我、我沒事……"氣若游絲的白獅人少年在丹尼爾的攙扶下半臥著:"把、把我送去醫療室,把貝利叫來…我、我有些話……想在最後對他說……"
丹尼爾知道伊萊恩命不久矣,便強忍著悲痛把白獅人少年抱起:"明白了。我帶你過去吧。拜託再撐一會兒。"
"還、還有這個……"伊萊恩用殘存的右手拿起博爾斯的魔像核心:"博爾斯爸爸的核心……請、請把他帶回去給默林大師…讓默林給他重做一個身體……"
博爾斯也許已經完全喪失了記憶,不再記得伊萊恩,以及以前和伊萊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了。這個核心裡的博爾斯是否還是博爾斯自己的記憶,伊萊恩也不清楚。但他只是如此希望,希望透過自己的死鬥,把博爾斯爸爸奪了回來,讓他還有機會活下去。
也許他做的一切還是有些微意義的,他的生命沒有白白地消逝。這一路以來承受的這麼多的痛苦和悲傷,至少還有一點點的回報。
好睏。
不行。不能睡著。伊萊恩用意志力強行忍耐。他知道自己睡著了,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他的右腳掌也開始脫落,整個消失不見。他的絕對領域的崩壞逐漸加劇,再過不久他就會全身都崩潰,最終可能只剩下一個頭吧。
甚至到最後他會連頭都不剩,意識和身體全都因為崩壞而熔融。他會整個人變成一攤血水,變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單純死去還要糟糕的存在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感到恐懼。
明明已經到了最後,現在他的心裡有的卻是無比的平靜。
他能做的已經全部做了,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他沒有太大的遺憾,他學會了與絕望和睦共處。
偏要說的話,他唯一遺憾的地方,就是沒法看見貝利長大。
(十年後平行世界的那個幾乎入魔了的貝利不算數。)
總之……真有點可惜啊。
他的記憶出現了斷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過去了還是喪失了記憶。
總之當他重新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療室的病床上。而小狐狸貝利就坐在他的床邊,眼眶有點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