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理貝迪維爾都懂。但是聽完卡娜的描述,他依然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結論而言,是[黃金意志]拯救了世界。而作為[黃金意志]的載體的人類成了拯救世界的關鍵。要是古代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人類加入這些特質,世界就會步向毀滅。
然而把世界搞成如此混亂的,也是人類。要是沒有千年前東西方世界那場大戰,[黑暗]根本不會爆發,並籠罩了東半球。[世界之壁]也不會出現,把整個地球隔絕為兩半,讓世界變得如此不堪。
把世界搞得一團糟的,是人類。最終挽救世界免於毀滅的,也是人類。
真是諷刺啊。
"你想知道被毀滅了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嗎?"貝迪維爾的提問勾起了卡娜的興致,她繼續說道:"雪瑞查德重新取得艾爾伯特先生的血液樣本後,有試圖把我送回我所屬的那個世界。但那時候我的世界已經毀滅了,我發現自己無法再回到那個世界裡去。實際上,僅在短短的一瞬間,我的意識還是被送了回去。因此我得以窺見宇宙被毀滅之後的模樣。"
"哦?"狼人青年的狼耳朵動了動。
"那種感覺非常可怕。對於被毀滅的宇宙來說,時間、空間、物質這些東西都不復存在了。因為連時空這個概念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被壓縮成一點,無限地壓縮。僅僅是試圖進入那個被毀滅的宇宙,我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擠壓到那個點之中,然後隨著無窮大的壓力,意識會逐漸被擠壓到歸零。
試想一下你的身體被巨大的壓力擠碎,全身變成肉泥的那種感覺。在毀滅的宇宙裡,那種感覺比這個還要可怕百倍。不僅是身體被擠爛,壓縮成一個點,就連意識也是。最可怕的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死了,世界就只剩你一個,能感覺到那份可怕。"
狼人青年全身打了個顫抖。
"所以,我就逃回來了。"卡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自主地逃回來的,還是那個毀滅的世界容不下我,把我反彈回來的,又或者是雪瑞查德意識到事情不對,沒有繼續把我送回去。總之我逃離了那個可怕的世界,像是個偷渡者一樣跑到你們的世界裡來,然後厚著臉皮活了下來。在那個短暫的時間裡,雪瑞查德的意識與我有一定程度上的共通。她可能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她無言地收留了我。"
"所以你……很感激她,然後留在她身邊,幫她辦事?"
"感激……也不能完全不算是吧。要是沒有她的話,現在的我已經伴隨我那個世界,一起灰飛煙滅了。但是我拋下我所在的那個宇宙,留在你們的實際苟.活著,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沒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異物],是本不應該在這裡的,超自然的存在。我繼續存續於這個世界,並不是被常理容許的事情。我只是……多活一天算一天。"
"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很寬容的。多一個異世界的住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貝迪維爾安慰道。
"或許吧。"卡娜神秘地一笑:"另外還有一件事。這事我甚至沒有對雪瑞查德說過,但我破例告訴你吧。"
"哦?"
"我那個被毀滅的宇宙,雖然所有的時空和物質都被壓縮成一個點,處於一種萬劫不復的狀態,但其中似乎也有別的東西,並非空無一物。"
"這是什麼意思……?"貝迪維爾更加疑惑了。
明明所有的東西都被壓縮成一個點了。明明連時空和物質的概念都不復存在了,卻還是"有別的東西"嗎?
超越了時空和物質的概念的,別的東西?
"我也不是太清楚。我的意識只在那邊逗留了非常短暫的一瞬間,沒能透徹瞭解那個被毀滅的宇宙。但我確實能感覺到,在那個只有一個點、明明應該什麼都沒有的毀滅的世界裡,確實有別的東西。
那東西是如此之……溫暖,讓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和他融合到一起。我很確信他是某種……避難所。是靈魂的方舟,是宇宙毀滅之後,最後的救贖。
但是我非常害怕,我怕我和他融合在一起之後,就不能繼續保持我自己的意識了。所以我逃離了他。"
"等等。你剛才一直用[他]來稱呼那個東西。[他]是一個生物嗎?有性別的?……男的?"
"我……我其實真的不太清楚。只是有這種感覺,那個東西有自己的意識。那個東西的意識在被壓成一點的宇宙中,被無盡地擠壓,承受著萬劫不復的痛苦,但他保持著自我。
我不知道什麼生物可以做到這一點。如果有,那恐怕已經不屬於生物的範疇了,他更像是一個神。而且他的體內似乎還容納著其他生物的、微弱得幾乎要消逝的意識。所以我才會用[靈魂的方舟]來形容他。
那大概就是毀滅之中的唯一救贖,宇宙中所有的靈魂都凝聚在他體內,等待著宇宙的再生吧。我只是憑直覺,如此感覺到。"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貝迪維爾皺著眉:"再怎麼說,那個[靈魂的方舟]也只是類似工具,或者類似神一樣存在而已,那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它(it],而不是[他(he]。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個關鍵的資訊,認為 [它] 應該是 [他] 的?"
"啊,這個嘛——"
卡娜一笑,似乎很竭力和認真地回想著。
"沒有確信。但我似乎在那個東西之中隱約聽見了一個聲音,把他稱之為[伊萊恩大哥哥]什麼的。"
貝迪維爾的臉色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