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直到對一切都麻木了,他病態地傻笑著,欣然去接受遇到的一切
(它什麼時候可以醒來啊!?!?)
人們圍繞著他,簇擁著他,蹂躪他,把他像泥巴一樣踩在腳下,把汙物潑灑於其身。人們恨不得他在其中沉淪,看他在絕望中扭曲掙扎、醜態盡露的可悲模樣。把原本純白無暇之物沾染成血一樣緋紅以及淤泥一樣的漆黑,正好符合這些人的病態心理。他們看不慣如此乾淨之物,他們從身體到心靈原本就是骯髒的,因此他們決不允許別人比他們乾淨。
然後某一天,一切再次被火焰吞噬。那不是偶然。是因為奴隸太多了,其中有人感染了疫病。
奴隸主的死對頭藉機行動,趁天黑下手。當其他人被大火制裁之時,只有伊萊恩在灰燼之中獨存,毫髮無損。烈焰淨化一切,而他,只是燒無可燒的灰燼。
不知道燒了多久,他慢慢從灰燼中爬起,聽到一個微弱的呼聲。
"救......我......!"他的奴隸主,全身被燒成焦炭,只有被伊萊恩的身體壓著的頭部,還是完好的:"好痛苦......好渴!"
所謂的拯救,到底是什麼?
被侮辱過無數次,長期被像牲畜一樣對待的他,完全有權利、有理由一腳踩上去,報復對方。然而他卻下意識地咬破了自己的指頭,讓手指中湧出的一滴鮮紅,讓它落在那名將死之人的嘴唇邊,柔聲問:"你渴了嗎,主人?"
那自然是杯水車薪。但那是他當時能做到的,對一名將死之人最大的仁慈。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憎恨任何人。那大概是因為,他靈魂中的某些東西被磨滅了。
"喂,小子。"數個月後,一名身穿豪華服裝,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眼前。
其時伊萊恩正在一個疫病蔓延的村莊裡,忙著照顧那裡奄奄一息的病人。教會尚未對這個村子下手,是因為他們發現了這個有趣的特例,希望繼續觀察。
"傳聞說你免疫黑死病?"那名中年男子問。因為帶著面罩,對方說話很含糊:"你永遠不知道你這體質有多巨大的價值。繼續留在這裡只是一種浪費,跟我走吧。我保證會善待你的。"
伊萊恩木訥地看著對方,數秒之後才答道:"......遵命,主人。"
"不是主人。"對方的大手按在他雪白的頭髮上,輕輕揉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養子了,若弗裡。"
他於是安心地合上雙眼,感受著那隻大手傳來的溫暖。他知道自己依然是一件工具,是要被利用,被榨.取價值的。
然而為什麼,他居然會覺得如此安心?
伊萊恩深吸一口氣,睜眼看到的依然是那巨大的血色骷髏惡魔。
對了。剛才杜馬惡魔橫掃出一掌,伊萊恩沒有來得及擋下那種攻擊。雖然有用[軍團流星雨]佈下的防禦來抵擋,但那一掌的衝擊還是把伊萊恩拍飛,撞到一旁的樹幹上。剛才的一切難道是所謂的跑馬燈?人在死之前回憶起自己平生的往事?可為什麼他回憶起來的都是那些不堪的往事呢
他暈過去大概有兩秒。脊椎彷彿快要碎裂,肋骨是確切地斷了七根。血從他的喉嚨中不斷湧出,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脖子、胸口和地面上。大概是一部分的肺和支氣管,被斷裂的肋骨刺傷了。
這就是人類的身體,脆弱無比。被那種體型龐大的惡魔輕輕掃到一下,就會瀕臨死亡。這種事情再有下一次,那就是確鑿無疑的死亡。
可是伊萊恩憑著意志又爬了起來。
"雷......歐......"
(哪怕我已經變得汙.穢不堪,出現在你眼前)
因為大出血而眼前出現幻覺的他,彷彿看到獅人少年就陪伴在他身旁。
(你還能正視,這樣的我嗎?)
"等我回來......"血淚從他毛細血管輕微破裂的眼球中湧出。
沾染了他血液的秘銀合金撞球開始發出光芒,化成二百五十五發熾烈燃燒著的火流星,擊向血紅骷髏的頭部。
所謂的[聖者之血],與惡魔水火不容。灌注意志,用特殊的血液塗在武器上,其實是一種極其原始的附魔術。
染滿鮮血的撞球在撞上惡魔的瞬間,誘發了強烈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