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伯爾格......那邊的房租便宜些。"薩博原本打算隨便撒謊敷衍幾句帶過的。但他細想一下,丹尼爾是他的上司,隨便查一下下屬的資料就能搞清楚他住在哪裡,如果這時候對上司撒謊後果只會更嚴重,乾脆就實話實說了。
"欸,真巧,我的老家也在愛丁伯爾格。"丹尼爾卻說:"雖然那邊的住宿生活是便宜,但從愛丁伯爾格到倫敦,交通費可不便宜。"
"確實......"
"所以你是打算坐電車回去愛丁伯爾格咯?在這樣的晚上?"丹尼爾追問。
真是越來越煩人了,薩博竭力忍住讓自己不爆發(雖然心裡已經用髒話咒罵了這名上司幾千萬句),繼續陪笑著答道:"現在不算太晚,我身上也沒啥值得搶的,沒事......"
"是嗎。"丹尼爾悶哼了一句,然後突然話鋒一轉:"我有鐵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載你一程哦?"
"什麼?可是"
"行了啦,不用跟我客氣。"白髮少年用力拍了拍灰兔人青年的肩膀:"大晚上等電車也很累的,乾脆就搭一次順風車吧。還有......我不知道獸人們的習慣是多久洗一次澡,你回去還是洗一下澡吧。身上的[希望牌]泡麵的調味料氣味......有點濃。"
"額......"虎人青年的臉上泛過一陣紅暈,彷彿自己尷尬的底細被戳穿了,有點無地自容。
那是他一直吃的泡麵的牌子沒錯,但那也是市面上能夠買到的,最便宜而且最難吃的泡麵。被對方知道他吃這種東西,彷彿是把自己的窮酸底細都赤果果地展露在人前,那當然是極其尷尬的。
但是他到底怎麼會知道!
稍微有點錢的人都絕不會去碰那種連狗食都不如的垃圾食物,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在這一路上薩博都不敢亂說話了,彷彿自己的把柄都被丹尼爾抓在手裡,再亂說話只會讓自己的窘境進一步暴露。他也沒有拒絕丹尼爾邀請,直接坐上了丹尼爾鐵騎。鐵騎的引擎預熱了短短的幾秒,很快就發出轟鳴聲,從機械倉庫呼嘯而出。看著眼邊風景的流逝,薩博才真正相信他坐上了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鐵騎。
要是能使用鐵騎,每個月到底可以省下多少的交通費。如果不用再為交通費掏錢,他的經濟狀況或許就不會那麼緊張了。可惜這鐵騎屬於他的上司,他不可能每天都由上司接送上下班,現在坐這玩意回家,不過也是"一次性的娛樂"而已。儘管如此,能省一筆就是一筆。這次省下的交通費,足夠他再吃上三天,不,至少一個星期的泡麵了。那就意味著很長一段時間不需要捱餓,這樣也不錯。
灰兔人青年就這樣略帶感激地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的時候,鐵騎竟然到達了愛丁伯爾格的上空,他已經能夠遠遠看見那座被無數古蹟包圍著的城市了。
"你租的房子在哪裡?要我載你過去嗎?"丹尼爾又問。
"不......在城區邊沿放我下去就好了。到我家的路有點繞。"兔人青年機械性的答道。他並不想被別人看見他那家徒四壁的、簡陋甚至醜陋的家,更不想被人看見他家中瘋瘋癲癲的老母親。
"那好吧。"丹尼爾不動聲色地說,似乎已經感覺到薩博有難言之隱,卻沒有把一切揭穿。鐵騎很快就在城區邊沿停下來了,灰兔人青年於是笨拙地從鐵騎上跳下,一拐一瘸地往城裡走了幾步,"那麼,晚安,老闆。感謝你的順風車。"
"晚安。"丹尼爾不動聲色地駕乘鐵騎離去。
看著遠去鐵騎的尾焰拖出的長長的淡藍色光芒,薩博嘆了口氣。這一切原本是他可以擁有的,但為什麼事情就從來沒有順利發展過,哪怕一次半次呢?一想到回家之後即將看到的,那位滿面怒容瘋瘋癲癲的老母親,薩博就感到巨大的壓力。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不。現在還不用回去。他看了看手上廉價的塑膠表,因為不用乘坐電車,他早早地回到了愛丁伯爾格,現在離往常到家的時間還有足足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裡他還能去做兼職。只要把兼職都做完,把疲憊不堪的自己強行送回家,剛到家門就倒下呼呼大睡的他,就不用再去聽家人的嘮叨了。
就這樣辦吧。灰兔人青年又嘆了口氣,朝城內最品流複雜的紅燈區走去。這城市既骯髒又美麗,它是唯一一個能夠不分種族,接納薩博這樣的外來者的城市。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城裡找到落腳的地方,以及一大票正經以及不太正經的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