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戳,戳戳。少年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兒痕癢,似乎有誰在用小木棍戳他的臉。
"嗚……"少年睜開了眼睛。
在他從朦朧漸轉清晰的視界中,浮現出一名少女的容貌。
"早上好。"那名櫻紅色頭,如水般靈秀的少女,微笑著向丹尼爾打著招呼。
"呃……早……"少年有點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的好。
"你是在這裡睡覺嗎?"少女卻緊接著問道:"你睡覺的地方好奇怪哦,你們人類睡覺的地方不應該叫做屋子嗎?你們一般不應該睡在床上嗎?"
丹尼爾又是一愣,完全不知道該對這名奇妙的少女說什麼的好了。知道他看到了那名少女尖尖的耳朵,認出了少女有可能是一名精靈,才意識到這名精靈少女可能是極少涉足人類的世界,所以才極度缺乏人類世界的常識,所以才問出了剛才那種奇怪的問題。
"……我……只是……累了……"丹尼爾抹著眼角的淚水,從土坑裡爬出來。
"你在哭?"少女又問:"哪裡不舒服嗎?哪裡受傷了嗎?"
"不。我……我很好……"少年不願意在少女面前出醜,於是繼續逞強。
"這邊的這個孩子也很好?"少女這時候也注意到了棺材裡蠕動著的那團血肉。
"呃!"丹尼爾彷彿被人用利劍瞬間刺穿胸口似的,一道悶氣無法撥出,聲音都哽咽了。
"他不是很好,所以你在擔心,對吧?"精靈少女彷彿能夠看破人心:"所以才哭,對吧?"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在哭。"丹尼爾把臉轉過去,避免再和少女的目光相碰觸。但是他能騙得了誰呢?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天真。他眼圈旁浮現的紅腫,眼角里閃耀的淚光,全都出賣了他。
"嗯~是嗎?"少女不知道是真的信了還是故意沒有拆穿丹尼爾,只是一句帶過,同時已經被注意力集中在棺材裡那團肉塊上:"這孩子好可憐啊,總感覺好像在哭?是得了什麼病,才變成這種樣子的嗎?"
"我不知道。"騎士少年低聲回答道。他確實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弟弟巴特昨晚應該是做了某種事情,某種類似等價交換的東西。丹尼爾因此而被救活,但是巴特卻變成了這副樣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麼,你知道治好他的辦法嗎?"少女又問。
"……我不知道。"丹尼爾又一次答道。他甚至都不知道巴特變成這副樣子還能不能被治好。他心中有的只是絕望。
"你又知道救他的方法嗎?"已經身處於絕望深淵的少年卻無意間問了一句。
可惜,這不是童話,不是,不是戲劇,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精靈少女衝騎士少年搖了搖頭:"嗯,完全不知道。"
"那你還"
"可是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嗎?嗯,叫什麼來著?"少女在吃力的回想,然後恍然大悟似地[啊]的一聲叫道,"[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對,就是那樣說的。"
少年陰沉著臉:"可是我不覺得還會有什麼希望……"
"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哦。"少女卻用她如同晨光般爽朗的笑容,對少年再次重複道:"這孩子不是還活著嗎?只要他還活著,那就永遠都不算太遲,永遠都還有希望。"
那是一種甜美的,讓人絕對無法拒絕的微笑。那微笑中彷彿帶著能夠洗腦般的魔性,儘管它本身沒有任何魔力,也聖潔得和催眠術那類邪魔外道完全不同。
那微笑彷彿本身就是希望,只需要一個微笑,就讓本已心灰意冷的少年重新振作起來。
"你……你或許是對的。"丹尼爾低聲說:"或許…或許巴特還能變回原型。對。為什麼我要這麼早就放棄呢。或許我還能把巴特搶救回來。"
少年看著棺材中那團蠕動中的血肉,流下了兩行淚水,這一次,他不再在少女面前遮掩。
"等我,巴特。哥哥一定會讓你恢復原型的。不管是要花上多長時間,不管是要歷多少的劫難……哥哥都一定要……!"
他說著說著就沒法說下去了,因為他已經泣不成聲,喉嚨因為悲傷而徹底哽咽,整個人更是無力的跪在棺材前。
"好了,乖"精靈少女卻輕輕拍打著騎士少年的背脊:"別哭,一切都會好的。"
丹尼爾只顧繼續哭泣。
等少年哭累而睡著了,少女才從少年的身邊走開。她一揮手,地面上憑空出現了無數枝條,把丹尼爾和盛著巴特的棺材團團圍住。枝條化成牆壁和床,如同一個鳥巢般把丹尼爾高高舉起,兜在其中,讓少年遠離地面的溼氣和蟲蟻,在臨時搭建的木巢中安睡。
"請做個好夢。"少女溫柔地說。
"蓋亞大人。"遠處一個聲音叫喚道,"你在哪裡?我們找你好久了。"
"來了,穆塔尼。"精靈少女聽見對方的叫喚,才回應著,向找她的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