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穫。三個被害人都被堆成了雪人,而十幾年前,蓮花山村同樣發生過類似的案件,這說明兇手熟知一切內幕,他一直選擇隱忍,直到近幾年才開始展開自己的報復行動。這也說明,十幾年前的“雪屍案”,很大程度上跟施家有關。
掌握了這個資訊,柳南禾激動的一夜沒睡覺。他翻來覆去的檢視著手機相簿裡拍下的各種文字資料,一遍又一遍的查詢施毅牧的個人情況,直到將近天亮才稍微休息了片刻。吃過早飯,天空又下起了細碎的小雪。秦一燕和方雅雅都換上了靴子,柳南禾穿的是運動鞋,只有遲偉正兒八經的穿著皮鞋,凍的直跺腳。
柳南禾無可奈何,只得等街上的店鋪開門以後讓遲偉去買兩雙棉鞋。遲偉溜達了半個小時,提著兩雙老年人常穿的那種黑棉鞋回來了。一雙丟給柳南禾,一雙自己換上,看到秦一燕和方雅雅勉強憋住笑的神情,遲偉撓著頭說:“將就一下吧,反正大家心裡都知道我的帥。”
方雅雅馬上接道:“我只知道你臉皮厚。”
秦一燕馬上補刀:“加一。”
遲偉幽怨的看向柳南禾,道:“頭兒,你看,她們又欺負我。”
柳南禾一臉嚴肅的回頭看了二女一眼,然後點點頭,道:“那我也加一好了。”
上了山路,路面開始打滑。柳南禾下了車,在輪胎上裝上防滑鏈。站在雪地裡四下一望,只見雪花已經大片飄落下來。雖然此刻還是上午的九點多鐘,但霧濛濛的天空灰暗無比,如同傍晚時的感覺一樣。柳南禾鑽回汽車,一股冷風跟著衝進車廂,正在打盹的方雅雅蹙起眉頭,道:“頭兒,要不咱們等天氣好了再過來吧。萬一真找不到住的地方,那就困在山裡啦。”
柳南禾笑道:“放心吧,古城鄉派出所的兩位同志幫咱們安排好了。”
車速放到每小時十幾公里,就這樣晃盪著來到蓮花山村。剛駛進小山村的村口,秦一燕就指了指門口的石碑。那上面寫著新中縣古城鄉蓮花山村,643米,1995年立。柳南禾點點頭,道:“新中區是2012年才併入鄭中市的。”
秦一燕笑道:“我是說那碑後有人。”
柳南禾大吃一驚,凝神看了一眼,才發現有一頂灰色的帽子在石碑後若隱若現。若不是秦一燕出言提醒,還真是沒有察覺到。柳南禾下了車,繞到石碑後面一看,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正彎著腰趴在那裡啃死麵餅子。死麵餅子是中原地區的一種麵食,指的是麵粉不經過發酵直接做成的餅子。看見柳南禾驚訝的表情,那老人才憨厚的笑了笑,張嘴問道:“你們是城裡來的警察嗎?派出所的警官叫我在這裡等你們的。”
柳南禾看到他的牙齒已經掉了大半,這麼冷的天氣在這兒啃死麵餅子,忍不住心中一酸。“是啊,大爺,你在這等多大會啦?這麼冷的天氣,在屋裡等也一樣啊!”
那老人笑道:“沒事,沒事,山裡冷,早就習慣啦。走,走,走,你們上我家去。”
柳南禾看了看進村的小路,農村常見的架子車可以自由出入,但車身寬大的捷達車就開不進去了。將車子掉了個頭靠邊停下,柳南禾提著揹包跟那老人向前走去。
秦一燕和方雅雅將腦袋縮在衣服裡,手掌抓著柳南禾的衣服往前走。遲偉力氣大,跟在後面充當挑夫,不僅提著方雅雅和秦一燕的行李,還帶了一堆從古城鄉街上買來的食物。
走了十幾分鍾,迎面出現一座磚瓦石屋。之所以這麼稱呼,是因為那屋子的頂蓋是瓦的,門口是磚的,但大部分的牆壁全是用大石塊砌成的。石頭的間隙裡,用泥巴裹著麥稈之類的碎屑糊住。近前一看,一股溼冷的感覺迎面而來。
進了屋子,裡面生著爐火,上面掛著一個燎壺,旁邊還站著兩個身穿軍大衣的年輕警員。看見四人跟著老人進來,那兩人上前迎道:“是省裡下來的領導麼?你們好,真是辛苦了。”
柳南禾原本想訓斥他們不該讓一個老人如此受累,可看到他們鐵青憔悴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兩人將他們手裡的行李接了過去,分別放在後面的房間裡,又趕緊給柳南禾等人倒了杯開水,道:“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城裡現在還有十來度,這邊都零下了。”
柳南禾看了一眼盛水的碗,碗的邊緣有褪了色的紅五星,隱約可以看到“1972年挖河留念”的字樣。其他的碗也差不多,但邊角都有豁口,可見老人的日子過得實在太緊巴。柳南禾喝了一口開水,身體總算暖和了一些,正擔心一向養尊處優的秦一燕無法忍受這裡的髒亂差,沒想到那姑娘竟然端起開水面色不變的喝了個精光。
兩位派出所的民警左看看秦一燕,又看看方雅雅。待二女回看過來,兩人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真沒想到,上頭竟然派了兩位警花姐姐過來。”
方雅雅笑道:“算你們兩個會說話。在這裡住多久啦,瞧你們這模樣,跟山裡的野鬼一樣。”
二人道:“其實也沒多久,只有半個月。這山裡太磨人了,真佩服施老伯,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下來的。”
柳南禾皺了皺眉,道:“施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