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燕在一個竹篾做的凳子上坐下來,柳南禾見院子裡拴了一條土狗,不方便進去找凳子,只好笑著站在秦一燕身邊。幾個老太太不等秦一燕說話,又跟著說道:“這是你物件吧?小夥子挺老實的,長的也高,哪莊上的人啊?”
秦一燕俏臉微紅,卻沒有解釋,依然笑著問道:“我啊,是市裡民政局的。想了解一下,咱們村裡是不是有一位老軍人,名叫吳茂生的?”
幾個老太太同時笑了起來,道:“喔,怎麼這幾天這麼多人找他啊。老吳命不好,早兩年就走啦,不過他是土葬的,就埋在村後的空地上。對了,墳頭上擺著花圈的就是。”
柳南禾皺眉道:“還有人找他?是什麼人啊?”
老太太說:“記不清啦,好幾撥呢。說話都挺客氣的,還是城市裡的人懂禮貌。”
柳南禾讓秦一燕留在這裡陪她們說話,順便再打聽一下吳茂生生前的人際關係。他則轉身走向村裡,按照老人指示的方向尋找吳茂生的墳地。走了幾分鐘,果然看到一塊開闊地,高高矮矮立著十幾個墳頭。早在幾年前,芒城就施行了全面火葬的政策。可吳茂生是有功的老軍人,他生前強烈要求土葬,地方上為了表示對他的敬意,特事特辦,便允許他埋在了這裡。
周邊的十幾個墳都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長著一些野草,雖然也有清理打掃過的痕跡,可跟吳茂生的墳比起來,卻差的太遠了。吳茂生的墳頭上乾乾淨淨,似乎前些日子剛剛增添了新土。墳頭一角,立著一塊石碑,上面一塵不染,好像也是最近剛剛擦拭過。旁邊放著幾個花圈,花片雖然皺巴了一些,可還是能看出來是最近新買的。
柳南禾嘀咕道:“他的女兒不是遠嫁了嗎,這些東西是誰送的?難不成,是村裡或者鄉里的人?”
正蹲在那裡思緒萬千,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尖銳的警笛聲。柳南禾轉身一看,只見一輛警車快速駛了過來,沿途帶起陣陣土煙。與此同時,另一輛黑色的大眾車子從旁邊的小路斜插過來,幾個戴著口罩的人迅速下車,黑洞洞的槍口對向了柳南禾。柳南禾下意識的撲倒在地,幾顆子彈全部打在了墳頭上。方雅雅緊急停車,遲偉從車裡跳了出來,一邊往柳南禾所在的位置跑去,一邊開槍向那幾人還擊。
幾人當即分出兩人對付遲偉,另外兩人繼續追擊柳南禾。柳南禾咬了咬牙,彎著腰向村裡跑去。“砰”,“砰”,槍響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村裡的土狗也跟著吠叫起來。柳南禾彷彿聽到了子彈從自己身旁飛過的聲音,可高度緊張之下,完全忘了什麼是害怕。不過人跑的再快,始終趕不上子彈飛行的速度。柳南禾跑出一百多米,見前方是一個孤立的平房,馬上直勾勾的跑了過去,腳尖在牆上一踏,右手攀住牆壁上方,整個身子便跳進了這戶人家的院子裡。
落地之後,柳南禾的心突然涼到了骨子裡。
不大不小的院子裡,種著幾棵柿子樹。此刻柿子依然將近成熟,紅彤彤的如同過年時的小燈籠。就在柿子樹下,兩個黑巾蒙面的人手拿短槍,正用冷峻而警惕的眼神望著柳南禾。
柳南禾默然苦笑,原來對方是刻意放他鑽入埋伏圈的。然而,這兩人卻沒有向柳南禾開槍,個頭偏高的那人努了努嘴,示意旁邊那人看好柳南禾,待同伴答應過後,他便三步並作兩步攀上牆頭,衝著追擊而來的人連開幾槍。
看著他的動作,柳南禾兩眼一瞪,道:“你是昨天在鳳凰小區跟我動手的那個人,對不對?”
那人沒理會柳南禾,他的同伴卻壓著嗓子說道:“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又跑過來幹什麼?”
柳南禾冷冷的道:“我是警察,自然要來查案。”
“呸,你們內地的警察真是無能,拖了那麼多天也沒有破案,還耽誤了我們的大事。”
柳南禾眼皮一跳,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時間竟然沒有介面。又一輛車子急速剎車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緊跟著就是兩聲槍響,再接著秦一燕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南禾,你在哪裡?”
黑巾人搖了搖手槍,示意柳南禾不要答應。牆壁之外,又是一陣短促的槍聲響起,只是柳南禾站在低處,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幾秒鐘後,遲偉的粗獷聲音也大叫道:“頭,你沒事吧?他們退走了,已經安全了。”
個高的黑巾人從牆上躍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柳南禾,道:“我們對你沒有惡意,請相信我們。不過暫時還不方便通報我們的身份,請你見諒。”
柳南禾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人將手槍收起來,繼續蹲在柿子樹下,衝著院牆的方向努努嘴,道:“你可以出去了。”
柳南禾吸了口氣,又認真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然後踏著樓梯走上平房,大聲回應道:“我在這,放心吧。”從平房上跳出這處院子,只見遠遠的墳地旁趴著一個人,從衣服打扮上,似乎是那幾個口罩人中的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