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完全沒料到柳南禾身上帶了槍,當即乖乖的舉起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柳南禾用左手摸出手機,試圖想看看這人到底是誰,沒想到風聲一響,一個空盒子正好砸在他的槍上。瞧那東西飛來的位置,似乎是在旁邊的樓上。手槍落地,那人也不與柳南禾繼續較量,轉身向小區的外牆跑去。柳南禾清晰的記得那牆壁足足有兩米多高,而且上部是尖尖的矛頭頂,正想出聲喝止那人停下,卻見那人縱身躍起,雙手扒住鐵矛頭凌空一翻,身子如落葉一般輕輕著地。
柳南禾驚呆了,這樣的操作對自己而言也不算什麼難事,可是在這黑天半夜裡如此輕鬆自如,自己就辦不到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人對這裡的情況比較熟悉,而柳南禾初次過來罷了。
既然已經被別人發現了自己的行動,柳南禾唯有撿起手槍迅速離開鳳凰小區。出了小區大門掉頭往東,走了幾分鐘又來到了鴻運巷。柳南禾開啟手槍保險,特意從儒雅書店門口又走了一遍,只見店門緊關,路燈盡滅,空曠而死寂的巷道如同災難過後的現場,充滿了詭異蕭條的氣氛。
柳南禾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快步走回到交通局附近,開著秦一燕的寶馬車回家了。暗夜之中,儒雅書店的店門再次緩緩拉開,一個壯碩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來。
次日上班後,柳南禾先去看了看關在審訊室裡的黃蘭英。一夜過後,黃蘭英彷彿老了好幾歲,看見柳南禾過來,馬上哭著說道:“柳警官,我想我的孩子,求求你,能不能讓我給婆婆打個電話,聽聽他們的聲音。”
柳南禾拿出手機,靜靜的放在桌子上。黃蘭英連聲道謝,撥通了一個號碼。十幾秒後,她沙啞著嗓音說道:“婆婆,是我,蘭英。小南和豆豆醒了嗎,有沒有哭有沒有鬧啊?”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黃蘭英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洩洪一樣滴了下來。
柳南禾也沒催她,就默默的坐在一旁聽著。黃蘭英一邊哭一邊說,足足過了十幾分鍾,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道:“婆婆,你們把書店處理一下吧,我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出去,別耽誤了人家房東的事情。”
那邊似乎是答應了,黃蘭英結束通話電話,又跟柳南禾道了聲謝。柳南禾嘆了口氣,道:“你是包庇罪,社會危害程度不大,加上還有兩個孩子,法院會從輕處理的。好好反省,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
黃蘭英聽到這番話又驚又喜,再一次淚落如雨。柳南禾原本想問問她闞小朋生前的一些事情,可看到她那個痛哭流涕的樣子,只好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離開審訊室,方雅雅豎著眉毛跑了過來,道:“頭兒,你怎麼回事,電話一直都在通話中。郭大隊聯絡不到你,都要發脾氣了。”
柳南禾驚訝的道:“咋了?出啥事了?”
方雅雅道:“啥事也沒出,趕緊去門口迎接大領導。”
“大領導?”柳南禾越聽越糊塗,“誰呀?”
“哎呀,你趕緊去吧,你這個當頭兒的都不知道,我哪兒知道啊。”
柳南禾匆匆的跑向市局門口,果然看到局裡的領導們都站在門口等候著。這種架勢,自從柳南禾來到芒城市局,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到柳南禾姍姍來遲,郭京安果然板起了臉,道:“南禾,你搞什麼東西,一會兒領導點名要見你,你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
柳南禾嚇了一跳,道:“要見我?哪個領導啊?”
郭京安剛想回答,馬志賢瞪了他一眼,正在此時,市局門口出現了兩輛掛著省城牌照的警車。一個身穿白色警用襯衣的中年男人下了車,主動笑著跟謝和平等人握了握手,道:“冒昧前來,打擾你們工作了。各位,不要講排場,上頭不是強調很多次了嘛。”
謝和平笑呵呵的道:“朱助理,在門口迎接客人,可不算講排場哦。”
柳南禾心中一動,原來是省公安廳廳長助理朱劍鋒來了。據說這位助理位高權重,省廳很多工作都由他來負責協調監督,怎麼會突然來到芒城呢?柳南禾名義上是刑警二中隊的隊長,可在行政級別上還是個普通警員,只能跟在人群后面向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會議室,才發現這是局裡領導們開會用的小會議室。柳南禾臉上一紅,急忙退了回去。郭京安一把拉住,低聲道:“你幹嘛去?”
柳南禾指了指會議室裡面,尷尬的笑道:“那個……我級別不夠。”
郭京安哼了一聲,直接把柳南禾推了進去。柳南禾掃了一眼,居然發現最角落的位置放了一個白色的銘牌,上面真的寫著自己的名字。柳南禾扭扭捏捏的走過去坐下,瞥見馬志賢政委嘴角咧出的壞笑,不由自主的抱怨道:“怎麼我的領導一個比一個腹黑呢。”
朱劍鋒坐在主位上,道:“各位同志,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我這次過來,是為了那件案子來的。雖然現在已經結案,但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決。從涉外關係上,可以就此定論,可涉及到的命案和刑事責任,以及警務人員徇私枉法的行為,務必要嚴查到底,給法律一個交代,給真相一個交代。”
市局的領導們同時點了點頭。參與此案的芒碭路派出所所長、文化路派出所所長也一臉嚴肅的在本子上記錄著。朱劍鋒簡單的跟謝和平、馬志賢等人溝通了一下案子的處理情況,又瞭解了一下案發經過的內容,隨即拿出一張紙,道:“目前尚未解決的疑點基本都在這裡,你們大家再仔細研究一下。表面上的涉案金額,目前只有吳茂生賬戶上的兩千多萬,但各位同志,我不妨跟你們透露一下,這起案件總的涉案金額,遠遠超過十四億人民幣。所以,省廳領導才特意派我過來,此案一日不破,我一日不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