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直不怎麼寒冷的冬天終於在接連下了兩場大雪後徹底冷了下來。
杜容芷手裡託著一雙跟她掌心一般大小的虎頭鞋。那上頭繡的老虎活靈活現,黑漆漆的眼,粉嘟嘟的臉,配色鮮亮,針腳細密,看著就十分討人喜歡。
托盤裡還放著兩件精緻的小孩衣裳,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杜容芷不由笑道,“你這活計果然做得精巧。”
傅靜柔忙道,“少夫人謬讚。”
杜容芷笑著把虎頭鞋放回到托盤裡,示意青荷收起來,“先前我瞧著你給爺做的那件菖蒲紋的頭蓬就極好,爺穿著也十分喜歡,你若是有空,不妨再做幾件裡衣,”杜容芷慵懶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現在身子沉了,並不怎麼愛動針線……爺從前的好些也已經舊了。”
傅靜柔聽了一時也說不上心裡是個什麼感受。想到宋子循以後可以日日貼身穿著她做的衣裳固然令人歡喜,可聽杜容芷得意洋洋地拿自己的肚子說事兒又覺得很不是滋味,再聯想到宋子循每回去自己那裡都是來去匆匆,更從不在她屋裡過夜……越發恨杜容芷恨得牙根癢癢。面上卻作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是,只要少夫人不嫌妾身活計做得粗鄙,妾身什麼都做得的。”
杜容芷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少夫人可折煞妾身了。”傅靜柔畢恭畢敬道,“能為少夫人分憂,是妾身的福氣。”
杜容芷也不再多說,只笑著請她吃廚房剛送來的點心。
傅靜柔溫溫柔柔地應了一聲,不經意地抬手整了整雲鬢。雪白纖細的手腕上帶著一串紅珊瑚手串,那嬌豔欲滴的顏色越發襯得皓腕如羊脂美玉般的細膩瑩華。
似是感覺到杜容芷投來的目光,傅靜柔很有些侷促地放下手臂,又把袖子往下拉了一些,這才低著頭,目不斜視地吃起面前的點心。
杜容芷心下只覺得好笑,又讓纖雲領了人去庫房選了幾匹適合給宋子循做裡衣的布料,才打發了她回去。
傅靜柔前腳剛出了門,安嬤嬤不由啐了一口,“眼皮子淺的東西,打量誰都跟她一樣見過好東西呢!”
杜容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咱們爺出手大方著呢。”
安嬤嬤怕她心裡不痛快,也不敢再說,遂轉移話題道,“少夫人怎就把爺的裡衣全交給她做了?便是您現在做不得,還有奴婢們不是?橫豎也就這幾個月的事,又是爺貼身穿的東西……”
她稀罕呢!
杜容芷看著花瓶裡吐芳鬥豔的臘梅,“隨她做好了。這女人最是不能閒的。閒了就要生事,我倒巴不得她給爺做上個十套八套呢。”杜容芷說著站起來,揉了揉近來越發臃腫酸澀的腰肢,“嬤嬤陪我去花園裡走走吧。”
安嬤嬤愣了愣,笑道,“才剛下過雪,外頭天寒地凍的……您要是想出去透透氣,咱們就在院子裡轉轉,您說呢?”
杜容芷也急著否定,只是問她,“咱們院子裡種臘梅了麼?”
見安嬤嬤一臉無奈,杜容芷淡淡一笑。
“走吧。”她說,“我知道一處,人少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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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上孤零零佇立著一株臘梅,枝頭上盛開的花朵在白雪的覆蓋下依舊透著晶瑩的金黃,給這孤獨清冷的地方也帶來了點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