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流了好多血!”南宮惜玉一回頭,便見著貼著洞穴牆壁坐下的慕容麟身上被刀劍多多少少地劃出了幾道口子,鮮血從錦緞中滲出,殷紅的模樣確實怖人。
慕容麟臉色很差,但仍是擺了擺手,“公主殿下不必擔心,只是些小傷罷了。”
“天吶,這些都被你稱作是小傷……你的身體該不會是銅牆鐵壁做的吧?”南宮惜玉此時已經徹底拋棄了剛才宴會上的所有公主派頭,現在的她又恢復了往日裡的任性直爽。
慕容麟也是被南宮惜玉說得一愣,他盯著南宮惜玉,半天都沒有回神。
片刻,南宮惜玉等不到慕容麟的回答,似乎也是覺得累了,便在慕容麟的身邊坐下。
“唉,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莫名其妙就被人追殺了?”南宮惜玉一手託著下巴,眉頭緊緊鎖著,有些無奈地嘆氣道。
“我也不知……許是我們兩位使臣在這個鎮上的訊息被漏了出去,所以才會招來刺客追殺。”慕容麟還是認真思索了一下南宮惜玉的問題。
“所以就說不應該在這鎮上再多留一日的嘛!”南宮惜玉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於是訕笑著轉頭看向慕容麟道:“啊抱歉,我沒有爭對慕容太子你的意思……”
“不要緊,這次也確實是因為我的過失,才導致了現下的局面。”慕容麟嘆了一口氣,神情裡帶著些許複雜的意味。
南宮惜玉瞧了一眼慕容麟,又看了看他身上還在流著血的傷口,“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真的沒問題吧?我估計我們還得在這兒避上挺久的,也不知道救兵什麼時候會找到我們。要不,我還是幫你先包紮一下吧?”
“不用勞煩公主了,我沒事。”慕容麟搖了搖頭,一路慌亂奔跑過後,他自己許是都沒有發現,他連“本宮”這個自稱都已是沒有用過。
但是南宮惜玉豈是那般容易被勸服的人?
她才不管慕容麟回答了什麼,而是直接轉過身,蹲在慕容麟身側,接著又瞧了瞧慕容麟手臂、肩膀等等一些地方的傷口。接著只聽“刺啦”一聲,她便從自己的衣襬上撕下了一條布料,替慕容麟裹在了手臂的傷口上。
“看來你剛才還能幫忙抵擋幾下刺客的份上,本公主就也幫你包紮一下好了。”南宮惜玉揚了揚眉,語氣聽起來十分爽朗。
“公主殿下的性子……很特別。”慕容麟注視著南宮惜玉,忽然感嘆道。
“可能也是恃寵而驕慣了的結果。”南宮惜玉隨口答道。
慕容麟抿了抿唇,目光閃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性子的女子,真的是很特別。
“真實的,這樣一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客棧了……秋染因為身體不舒服先被送回去了,她要是一直等不到我的人,怕是也要著急了。”南宮惜玉說到此處,又不禁兀自一頓,轉而搖搖頭道:“啊不對,不對,還是這樣比較好。要是她剛才跟著我一道出酒家往回走,恐怕也有可能同那些侍從婢女們一樣遭遇不測了,可不能拖累了她。”
“那位秋染姑娘對公主來說看來是真的十分重要。”慕容麟聽聞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南宮惜玉幫慕容麟包紮好了,索性便很懶散地將背後靠在石牆上,接著笑了笑說道:“其實我們認識的時日很短,僅僅是在這路途上的幾日罷了。她那時倒在官道上,所以我便救了她。”
慕容麟訝異,“那公主為何同她……”
“同她一見如故!對,應該說就是有這種特別的感覺吧。我覺得只要她走到我面前,我好像就能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一種奇妙的灑脫感,這種灑脫不是兩袖皆空,而是有一種藏在壓抑背後的恣意之感。說實在的,我從小到大里和我認真講道理的人實在太多了,可我一聽他們說話便是頭疼厭煩,就像避之而去。可這幾日裡,秋染總是對我說著她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而且根本無法反駁。”南宮惜玉到此不禁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我這幾日每每看著秋染,都覺得她似乎才比我更適合當一個好的嫡公主。”
慕容麟頓了頓,同樣神色也是稍顯黯然,“這麼說來,這位秋染姑娘想必定是個已經看透塵世的人,很有自己的想法。被公主這麼一說,我也好似是想起了這麼一個人,他說得話也讓我有時覺得茅塞頓開,是我以前從未遇見過的有才之人。”
“哦?這倒是令我好奇。”南宮惜玉忽然轉頭。
“他是我的太傅,叫玉錦。”慕容麟解釋道。
“太傅啊……”南宮惜玉的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一個鬍子拉碴、白髮鬢鬢的年老長者的模樣。
慕容麟似乎是看出了南宮惜玉的想法,他笑道:“他比我的年紀還要小上三歲,模樣也是風華俊朗的。”
“誒……那還真是厲害,這麼年輕就能當得了太傅,看來是有真本事。”南宮惜玉感嘆。
慕容麟點點頭,“是啊,有真本事。若是這一次有太傅隨性,想必我也不至於會落得如此境地,還害得公主也是疲累奔波。”
“我倒是也無所謂啦,畢竟——被刺客追這種事情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撞見,新奇得很!”南宮惜玉咧了咧嘴,儘量想讓周遭的氛圍沒有這麼死氣沉沉,畢竟這天氣也已經夠冷了。
“這秋風吹著太寒了,公主可切莫不要著涼了。”慕容麟看了南宮惜玉一眼,隨即是折騰著坐直身子,將外衫給脫了下來,披在了南宮惜玉的肩上。
“你把衣服給了我,你自己也會著涼的吧?我不冷,一點兒都不冷。你看,我還很有精神……”南宮惜玉原本是起身想要將慕容麟的外衫還給他,順帶在這洞穴裡走兩步,可是沒想到,就在她站起身動了兩下的一刻,她的體內卻突然出現了一股刺骨的寒意,隨之到來的便是心頭的一陣痛感,險些讓她沒站穩跌倒在地。
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
身體,不太對勁,好痛苦。
“公主,你沒事吧?”慕容麟彷彿也被南宮惜玉突如其來的動靜給驚到了,他也同時猛地站起,然後一把將即將倒下的南宮惜玉給扶住。
南宮惜玉一手輕輕扶在臉上,可就在她目眩地將手放下的一刻,她看見的是手心裡一攤殷紅的鮮血,而她的喉間也是有些許甘甜的味道泛起,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就卡在喉間,令她難受至極。她又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果然發現是鼻血流了出來。
慕容麟也是被這一幕給驚到了,他震驚地盯著南宮惜玉,接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這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知道……頭有點暈,咳……喉嚨裡都是血腥味。”南宮惜玉才剛剛開口,邊是連連咳了幾聲,一時間嘴角邊上也沾上了些許鮮血。
就在慕容麟正在慌亂無措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從洞穴口傳來,隨著說話的人逐漸靠近,聲音也慢慢清晰了起來。
“她中了毒,雖然現在還不算嚴重,但你最好先扶她坐一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清冽。
慕容麟和南宮惜玉同時向來人看去,來人是個年輕女子,樣貌說是傾國風華也不為過,只是如今女子的身上卻是帶著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鮮血從劃傷的地方滲出,染紅了原本素淨的衣裙。而女子的一頭墨髮散在腦後,更是右手提著一把血腥味濃重的長劍,叫人不得不心下生出幾分防備。
“你是……什麼人?”慕容麟眉頭緊鎖道。
南宮惜玉覺得自己的眩暈稍微好了些,她抬起眼眸,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到來的女子。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對上了女子的雙眼,她看見女子的眼底是一片漆黑幽深,隱約還翻滾著鋒銳凌冽之色,而渾身皆是肅殺,於是心頭也生出些許退意。可偏偏女子的身上又似乎給她一種格外熟悉的感覺,她也不知這是為何。
自然,這來人便是玉染。
玉染與顓頊明都是互相下的狠手,傷成這般狼狽模樣也是無可厚非。只不過因為心知顓頊明是在拖延她救南宮惜玉的時間,所以她只能使出令顓頊明出其不意的一招,接著直接撤身。
在路上的時候又剛好撞見了她安排的紅月閣的人攔下了一批黑衣刺客,而那些南宮惜玉和慕容麟的侍從婢女也早已倒了一片。從屬下的口中得知南宮惜玉和慕容麟二人往山林的方向慌亂逃入,而夜深,這個時候的山林裡很難分辨清方向。
玉染和紅月閣的人分頭在山林中搜尋,期間玉染還撞上好幾次顓頊明派出的刺客,所以在她發現洞穴的那一刻,模樣已是有些狼狽。先不說顓頊明派出的那些刺客被培養得有多麼厲害,就論與顓頊明的打鬥,便是讓她深感煩悶。
幸而,至少她找到了南宮惜玉和慕容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