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不信天劫難渡,還知正道多艱。等閒平地起波瀾,只個人心易變。
隨遇情危事險,與時俯仰周旋。花開又是豔陽天,幾樹春風爛漫。
——小詞調寄《西江月》。
當時那中年人的魂丹要來奪托缽僧的舍,托缽僧也是示弱躲閃,心中卻是憤怒無比:
如今老衲我淪落到這裡,正要示弱以麻痺那鬼修,有你這麼坑害我的嗎?你被他害了命,不去跟他拼個“自 爆”,來個同歸於盡,卻來奪我的舍!
我雖欲示弱,但被你奪了舍,這世上還會有我托缽僧嗎?若是不示弱,出手滅了你,又怕必會引起這鬼修的警惕!被他多關注一眼,我要逃跑就多了一分難度啊!
這一種關注,托缽僧是深有體會:
當年做營兵時,越是被上司關注,做事就越不能偷懶;而上司安排你做的事情越多,你出差錯的“機會”也就越多,一旦出了差錯,那就意味著平時的辛苦努力就泡湯了!
當然,不做事,自然就沒有犯錯的“機會”,但上司對你毫不關注也不行,那就意味著將要出局,“奧特(OUT)”嘍。
最好的就是中庸之道,然而,當年的托缽僧沒有做足中庸,失了前程,灰溜溜地回到家中做了個編戶,娶了妻子秀芸,生了個兒子劉小棒兒,最終卻為生計所迫,淪落到李家大山老廟裡做了個禪宗。
托缽僧心中感嘆:今之君子,愛護你,培養你,所以為了你好,他寧可“其責己也輕以約”,也要做到“其責你也重以周”!
昔日的遭際湧上心頭,托缽僧不由得以神識傳訊大罵那中年人的魂丹:“害你的人不是我,你不去跟他拼命,卻要來奪我的舍!”
那魂丹卻也以神識傳訊回答道:“我拼不了他的命!我現在只要活命!”
托缽僧心中一動,神識傳訊道:“你往 我懷裡撞過來,我救你一命!”
那魂丹早已是慌了手腳,聞言之下,果然是直往托缽僧的懷裡撞了過來!
托缽僧早有準備,悄悄地將黑缽送到胸前,待這魂丹撞過來時,立即收了它,直送入黑缽內黃泉世界裡,交給孟大厲處理去了。
托缽僧交待孟大厲,不可弄死了他,倒要留住他的命,替我好好地審問審問!
魂丹消失之際,那鬼修正哈哈大笑著,一邊撿了內丹吞下,一邊幸災樂禍地看鬧劇,不想那魂丹撞入托缽僧的懷裡,一抹眼的工夫,沒有見了!
此時那大鼎邊上煉製的老者,低了一下頭,托缽僧瞧得清清楚楚,老者眼角溢位一滴淚水,卻是一眨巴眼睛,又把淚水給收了,抬起頭時,已是面無表情,繼續煉製。
那大鬼修又喝道:“奴二!你把奴小那傢伙的魂丹弄哪兒去了?弄死了?”
此時托缽僧聽明白了,原來這鬼修口中的“奴二”,叫的竟是自己!
托缽僧故作驚惶:“原來主管大人是叫我?”
“廢話!不是叫你,老子難道是喚狗的嗎?”大鬼修輕蔑地斥道:“那傢伙的魂丹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托缽僧惶急而叫,其實心裡卻是暗暗痛罵:“你他嗎的才是狗!”
然而,大鬼修已經從白骨椅子上飛了下來,一把揪住托缽僧,喝道:“你不說實話,老子今天滅了你!”
托缽僧也知道今天這個謊不好圓,但是不圓好這個謊,今天這一關也不好過呀!
托缽僧開始瞎編:“主管大人,奪舍都是往人家的腦袋裡鑽的,哪有往人家懷裡鑽的?大人你也看得清楚,他是往我的懷裡鑽的,我怎麼知道他這一鑽就沒有了呢?”
大鬼修也不多說,抬手撕開托缽僧的百衲袈裟,再看時,不由得一愣,只見托缽僧的胸口,分明有個洞,就如同鑽了個圓孔!
問題是,這圓孔,竟是深不可測!裡面黑乎乎的,似有光似無光,又似乎裡面有一人,只是縮小版的,具體而微。
乍看一眼,那具體而微者,正是那中年人的樣子;然而,卻又如雪人烤火一般,分明在消溶著!
——這當然都是托缽僧情急之下,利用黑缽所做的手腳。托缽僧已經想好了說辭,做好了兩手準備:
一手準備就是,如果這個大鬼修膽敢鑽進來檢視,自己今天也就豁出去了,用黑缽收了這人“主管大人”,大不了跟蔣離神王賭一把,諒蔣離為著千年後的賭約,暫時還不會殺死自己。
另一手準備就是,如果這個主管大人不肯鑽到黑缽裡,自己就用那偽黑缽或別的什麼來編造謊言,能擋過一時就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