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恰似春風梨花舞,夜來山路難行。息吹寒雪淚朦朧:重觀來時路,已做托缽僧。
自古滄桑是正道,悲歡演繹人生。禪林易入心難空!情懷依舊是,得志變魚龍。
話說那混亂世界,共有九重天地,乃是一個名叫“九重天”的廢棄空間法寶形成。
此時,這九重天之最低階世界裡,也就是那第一重天世界裡,那茫茫大地上,一二十年間,上位者君不為國,下位者人不修己,故而正醞釀著一場凡塵大戰。
此事說來話長,這裡就由一人一地入手,迤邐說開去也。這人,名叫劉玉米,這地,名叫平安州。
平安州城外,離城三十里有座不大的山,名叫李家大山,山下一鎮,名叫李家鎮。李家鎮上,有一處賓棧名叫“悅來”。劉玉米,此時正在悅來賓棧之內。
當日正是嚴冬天氣,大雪紛飛之時。
認字師劉玉米作為編戶人家出身,早年在軍伍中,頗得上級賞識,只因為他還是一個認字師。(編戶與認字師,在拙作《兩世為仙》中已經有過介紹了。)
然而命運兩個字,弄盡天下人,劉玉米自離開軍伍,討了個婆娘,生下了個娃兒之後,養家餬口反而更加艱難起來。
劉玉米與自己的婆娘一商量,留下妻子秀芸與兒子小棒兒在家,自己就往平安州城裡來,想要找個東家,作個西席,畢竟他是認字師嘛。
不料沒到平安州,才到這李家鎮上,這劉玉米就病倒了。
於是劉玉米困居李家鎮悅來賓棧之中,身上盤纏早已用盡,不覺已經在人家悅來賓棧之內,白吃白住了近一個月了。
那店主每使店小二來催促,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只是劉玉米躺在病床上,一時也無法硬趕他走人。
此日天降大雪,劉玉米卻覺得病體稍稍痊癒,便努力起了床,對著窗戶看這大雪,一時間心有所感,就欲酸文醋字地吟詩一首。
那時已近黃昏,遠遠地有鐘聲自李家大山上那老廟中傳來。這鐘聲,正撞擊著了劉玉米的心扉,於是就聽他吟哦道:
若洪鐘之音/雪花飛揚飄轉/從此,世界向著聖潔/一朵一朵/白玉之蝴蝶/靈魂在舞蹈
高潔/不是一個虛幻的詞/在天地的扉頁間/雪花的文字/悠悠道出
最貧寒莫過於雪花/這大野中流浪的精靈/一生的命運交給了風/最豐富莫過於雪花/把精神昭示給歲月/不止把舞姿交付給眼睛
雪花在飛/靈魂的舞蹈誰來欣賞?/三十三年的冬天/有哪一場雪/不是今夜的歌吟?
在人生的低處/在夢想的山頭/雪花的悲傷/只能是命運的悲傷/雪花的舞蹈/必然是靈魂之高蹈
來自天堂的鐘聲紛紛揚揚/白玉蝴蝶飛滿天空/以高蹈的姿態/拒絕庸俗
一場大雪/表白了/我的一切
這劉玉米,正還想為自己這幾句小詩潤色潤色,就聽得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劉玉米轉臉看時,卻見店小二進來了。這小二手提一個氣死風燈籠,向劉玉米道:“客官今天氣色不錯啊,都能起床下地站著了嘛。”
劉玉米聽了,趕緊向店小二道:“是啊是啊,多謝小二哥關照!多承蒙老天保佑啊!”
店小二道:“客官,你這一住,就是白吃白喝地近一個月,我家主人說了,客官你既然能下床了,就趕緊走吧!我們店小,本小利薄的,養不起白吃閒飯的人!”
劉玉米聽了,心中大驚,便哀求道:“我這病一好,就到平安州城裡去找個東家,那時就有錢還上所欠貴店的賬,還請小二哥高抬貴手,留條活路,寬容一二!”
店小二道:“客官,你要我高抬貴手寬容你一二,我可是個賤命,沒長那一雙貴手——我自己這碗飯,也是主人賞下的一口飯吃罷了。
今天你不走,明天主人就要趕我走!你要活路,難道小人我就不要活路了嗎?我寬容你,誰又來寬容我?主人既然吩咐我來攆你,我不想來也得來啊!
客官,我討碗飯吃也不容易,你就行行好,趕緊走吧!只要你出了本店,小人我就算完成主人交給的任務啦!”
劉玉米還要再作哀求,一看這店小二根本不理,上來就將自己的包袱拿了往外扔,劉玉米就上前要奪過自己的包袱。
可憐他劉玉米病體初才稍痊,哪有氣力?那小二見他竟然敢上前來奪包袱,隨手一推,這劉玉米就倒了!
劉玉米心頭慚恨,掙扎著,半天才爬起身來,那小二隻作嘿嘿冷笑。等到劉玉米爬起身來,店小二道:“我說客官,你走是不走?”
劉玉米此時人在矮簷下,如何能不低頭?
劉玉米道:“小二哥,請你可憐可憐我吧,這大雪紛飛的天氣,我能走到哪裡?說不好,出了這賓棧,就要被凍死在冰天雪地裡。
我家中尚有妻兒,我若是死了,她們母子又怎麼過活?小二哥,求求你了!小二哥,你是好人,你好人有好心,好心有好報啊!”
那小二卻是鐵了心要攆劉玉米走人,就聽他說道:
“客官,別扯那沒用的話。我們店裡白貼你二十多天食宿錢不要了,也算是對得起你了罷?你如今能下地了,就別賴著了,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