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一群人在暮雪院弄那麼大陣仗,目的就是想吸引寢屋裡那人的主意。
可曲月白開啟房門一看,莫君揚還維持著他三個時辰前看到的姿勢,動都不動一下,還真把自己當雕像了。
“阿揚,你看外頭那群人都鬧成什麼樣了?又是割腕、又是切肉……你再不管,你信不信他們能把你的暮雪院弄成個修羅場,等下連人都不能住了。”
曲月白嘗試著跟莫君揚說話,可他囉囉嗦嗦了半天,床邊坐著的人丁點反應都沒有。
眼前的莫君揚就像是被封閉了五感的木頭人,看不見、聽不清、嗅不到、嘗不了、觸不著……這讓曲月白總有種錯覺,彷彿莫君揚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或者變成死人。
他急得不行,腦中靈光一動,連忙說:“阿揚!暮雪院是你為時青雪建的,你想想等她醒來看到外面的情景,她還會願意住進來嗎?”
曲月白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時候貿然提起時青雪有沒有用,但他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怎麼也要試一試。
過了一會兒,莫君揚終於轉過頭,看著他。
還得等曲月白為此驚喜,莫君揚又轉頭凝視著時青雪,許久不曾說話的嗓子帶著沙啞和無盡的悲傷,“是我想得不對,暮雪院於她而言就是噩夢,她又怎麼會願意住進來呢?”
曲月白不知道上輩子的事情,還以為莫君揚被他隨口一句話打擊到,連忙描補:“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揚你別胡思亂想。我現在就讓他們把暮雪院恢復原狀……”
莫君揚搖搖頭,“不用麻煩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麻煩!不麻煩!”曲月白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語速飛快地說:“給我一刻鐘時間,我保證暮雪院還和從前一樣,你可千萬別自暴自棄……”
曲月白絞盡腦汁,想把從前那個自信從容的莫君揚找回來。
然而莫君揚只是疲憊地搖搖頭,淡淡地說:“月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會做傻事的。”
“這樣就好!”得了保證的曲月白大鬆口氣,但想到外頭那些人沒完沒了的折騰,又是一陣頭疼,“阿揚,現在外頭真的亂成了一團,尤其是現在月玄還把秦家的人帶回瑞王府,我擔心再不控制真的會出事。”
這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雖然曲月白之前基於某些考慮就預料到並且同意了——現在能夠控場的唯有莫君揚一人。
曲月白認真分析了再讓曲月玄他們鬧騰下去可能會出現的問題,意圖引起莫君揚的重視,然而後者就安靜坐著,等他說得口乾舌燥,實在想不出別的說辭時,才淡淡地表示:“讓他們玩吧!出了事我擔著。”
曲月白:“……”老大,你用不用那麼王霸啊!
曲大少欲哭無淚,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擔心和計較全都餵了狗,人家莫君揚根本就不擔心,不在乎也完全不怕!
“那……”他還想掙扎一下。
房門被魏子朝推開了,“主子,太子殿下來了,指名要見您。”
曲月白心頭一驚,連忙問:“他說了什麼事嗎?”
魏子朝搖頭,“沒說,但看臉色不太好,估計是聽了外頭那些流言來……”問罪的。
莫君揚悶聲不吭就把秦世榮拉下馬,完全沒有跟莫君羽商量過,對方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但也正因為如此,莫君羽這回恐怕不是那麼好打發。
得讓莫君揚好好同莫君羽協商一番,起碼得把太子黨內部安穩住……
“我沒空,你讓他回去。”莫君揚冷冷地說了句,直接把曲月白所有設想都打敗了。
曲月白急得跳腳,怒道:“你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太子,名義上可是你的主子,你說不見就不見嗎?”
莫君揚揉著額,不耐煩地說:“三皇子黨受創、四皇子黨元氣大傷,我能為他做的都做了,他還想做什麼?”
言外之意就是他還真打算放手不管莫君羽了。
曲月白還是第一次見當軍師當得像莫君揚那麼任性的,問題是現在已經不是莫君揚想不管就真的能撒手的。
他只好苦口婆心地勸:“阿揚,沈洛已經說了時青雪不會有生命危險,不用時時刻刻守著,你還是去見一下他吧!”
見莫君揚仍一副無動於衷樣子,他一咬牙,乾脆說:“凡事都要有始有終,你也不希望你到時候在時青雪心中落下個不負責的形象吧?”
‘時青雪’三個字對於莫君揚來說就相當於一個百試百靈的開關,莫君揚的眼睛瞬間銳利起來。
他轉頭盯著曲月白,冷冰冰地警告:“下次別再用青雪威脅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說罷,他又留戀地凝望了時青雪一眼,甩袖出門。
好一會兒,曲月白從剛才的寒意中回神,苦笑感慨:“就算你現在說得再絕對,但只要事情一涉及她,你還不是都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