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甲午(二十七日),保元下令將趙季札在崇禮門斬首。
六月壬寅(初五),軍報謂周朝西征軍與李廷珪所率蜀軍在威武城東交戰,為我蜀軍大敗,排陣使濮州刺史胡立等人被蜀軍擒獲。
而西路大軍高彥儔卻為周軍大敗,不得已敗走青泥。
一時間秦、成、階、鳳四州岌岌可危,保元思慮再三後,於六月丁未(初十),派遣密使前往北漢和南唐,與二國主商談共同出兵遏制周之對策。
五日後,南唐國主李璟派人送來了答應出兵的國書,而送信之人還附帶來了六王子從嘉與我的一封書信。
從嘉在信中提及去歲年滿十八,父王為其納開國重臣周宗之女周憲為妃。周憲小字娥皇,出身世家,嫻靜聰慧,詩畫雙絕,能歌善舞,且尤其擅長彈奏琵琶。新婚之後,娥皇又得父王欽賜“燒槽琵琶”。
因她深諳音律,與從嘉情趣相投。自與入宮以後,夫妻二人竭盡心力,一心整理大唐《霓裳羽衣曲》的殘譜。從嘉於南唐朝政里長兄弘冀與叔父晉王景遂的皇位之爭中全身而出,不理世事,一心與娥皇做一對神仙眷侶。
從嘉又與娥皇雙雙禮佛,深信世間因果,更希冀佛法可救度亂世中人,熄滅戰火還世間和平與安寧。
讀完此信,我嘴角不禁揚起微笑,為從嘉可得一心人而安心,又為其慈悲眾生之心而倍感欣慰。多日愁憂暫時隱去,這一夜睡得比平日都沉實。
自得北漢、南唐皆願出兵相助的訊息,保元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神情也略見鬆緩。這日在長春殿中陪我用過午膳,便道傳了家兄徐光溥到御書房議事,隨即起身回了重光殿。
雖已是六月末的天氣,可依舊酷熱難當,因記掛著保元素來怕熱又加之國事繁忙,故而特意煮了些去暑生津的甜湯親自送往重光殿。
方到得御書房外,遠遠地便見梁守珍倚靠在書房外的廊柱上,抱著拂塵有些犯困。
茗兒見狀,小聲向我嗤笑道:“姐姐快看,小梁公公也有‘老虎站崗打盹’的時候”。
我見狀忍俊不禁,掩口笑道:“還記著他奚落你當職犯困的事兒呀?”
茗兒皺了皺鼻子,道:“就許他編排我,看我不上前臊他一鼻子灰去。”
我忙笑著拉住茗兒,勸道:“這些日子皇上忙於政務,想來小梁也是一直陪著熬著,咱們就別去尋他的麻煩,悄悄兒的從邊門進去就是了。”
茗兒見我這樣說,順從地點了點頭,陪我從迴廊的右側轉到角門旁的小門,這個門是保元特意為我進出書房留的,旁人都不知道。
剛進得房中,只聽得裡間傳來兄長徐光溥渾厚的聲音:“臣懇請皇上三思!”
“光溥,此事朕已經決定了,你不必再勸。”保元的語氣透著堅定。
“君上之意實系天下蒼生,皇上如此決定,臣實覺不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兄長的話語中透著焦急,全然不似他往日淡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