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鳳儀歪了小臉期期艾艾地直瞧我。
“借得山川全錦繡,添來日月伴精英。此詩對得大氣。”我頷首笑道。
鳳儀眼珠一轉,杏眼中漾著幾分狡黠,眯眼笑道:“娘娘都贊好,那定是不會錯的。只是鳳儀好奇,怎樣的家世能生養出這般有才氣的女子,不若娘娘稟了父皇,尋來見見,可好?”
“嗯,這倒也不難,只是不知道這陳姑娘可願入宮……”心想但凡有此才情的女子,多不喜攀附權貴,再著如此輕易擾民也屬不妥。
“嗯,娘娘說得是,自古才女多清高,貌然去請確實不妥。不若我們出宮去尋訪於她。”說到此間,鳳儀眉飛色舞,道:“娘娘訪才民間,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
我啞然失笑,這古怪丫頭兜了個大圈,不過是要繞著我同她出宮去。
那日畫閣中終等來了保元,我四人一同進著晚膳,又論起鳳儀的親事。席間那丫頭出盡了怪招,終得了保元相允,準她伴我出宮尋那傳說中的陳姓才女。
兩日後,少連因著出宮尋人一事,入宮覲見,因是指婚定了親事,鳳儀多少有些不自在,避在我長春殿中不肯出去。
靜宜一看竟是少連來請,自然避諱著不允,母女倆在殿中爭執了一陣,僵在那裡。
秋陽照著殿外的少連,頎長身影著了淺藕色的長衫,望之倒覺得他與鳳儀是對璧人。眼下見他舉袖擦了擦額間沁出的細汗,立在那裡顯得侷促不安。
想那李家家教甚嚴,少連又自來沉穩,今日怕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定又是鳳丫頭弄鬼,我放下簾子回身看那對執拗的母女,一時間反倒不好相勸。
正左右為難間,忽內侍來報秦王求見。
我回眸向鳳儀道:“鳳兒,你哥哥來了。”
正說著,玄喆打簾進來,向我與靜宜行禮道:“二位母妃可好?”更稟報是受了保元之意伴我等出宮。
如此一來,鳳儀之圍立解。靜宜放心不下,又絮絮叮囑了許多。
好不容易出了宮城,方知他三人是一早約好了去遊羅城九月的藥市。鳳儀更坦言,若我不能同去,她母妃處恐難脫身,原先尋才女一說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如今出也出來了,我點省著鳳儀嗔怪了一陣子,也只得罷了。
他們倒不嫌我礙事,強邀了我同往,因拗不過三人的盛情,又多少有些好奇,便允了同他們順道去看看羅城的藥市。
那玉局祠前,銅壺閣畔,便是藥市。自唐末,蜀中春秋兩季便皆有藥市了,而又以秋季九月的藥市最盛,百藥、犀麝之類皆堆滿市中,市上的藥材,不僅有來自蜀中各地,更彙集了川西高原各藩鎮以及大理國的奇珍異藥。高車大馬川流不息,百貨雲錯日輸月積。
因著街巷人多,車馬前行不易,我與鳳儀皆戴了幕離(幕離又稱帷帽)遮住面容,下車由玄喆和少連並著兩名內監護了,順著藥市的巷陌,在熙熙攘攘的車馬人群中穿行了一陣。
正走著,忽聞鳳儀脆脆地喊了一句:“凌先生!”
我抬眼望去,只見凌軒一身灰布衫子,立在百步外的一張旗幡下,正和熙地朝我們微笑。
我不禁莞爾,藥市自然少不了凌家。
待走近了,我掀起幕離一角與他照面,他見我一愣方欲行禮,被我用手止住。眼瞧著他身後是一處大理國商販的鋪面,裡面人頭攢動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