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嘆道:“就如這牡丹富麗堂皇、雍榮華貴,我卻不是最愛,倒是那芙蓉霜侵露凌,殊姿不凡,方能落盡群花獨自芳。”
茗兒點了點頭,道:“姐姐說的對,我看這宮裡百花,倒是芙蓉水閣裡的花木更有骨氣些!”
我停了花剪兀自喃喃道:“我只求與孟郎相伴左右,若有一日得天眷顧,許我個麟兒便再無奢望了。”
“哎呀~!”茗兒驚喚起來:“姐姐,今日是大皇子遷新居的日子,倒叫我混忘了。”
我亦回神莞爾道:“是呀,昨日那孩子早早的就來求我一定要過去瞧瞧,看我這母妃做的,若是混忘了,聖兒又該傷心了。”說著,忙撂下手裡的物什,謂茗兒道:“咱們快去準備準備,一會就啟程過去才好。”
今歲玄喆滿十三,因我終不是其生母,所以依例需遷往另宮獨居了。
這事已議了多次,終因玄喆捨不得我,左右著這也不要,那也不妥,選了大半個月,方勉強同意遷往離長春殿最近的凌霄宮。
玄喆這孩子,自小心性單純,又重感情,這些年來與我已如同親生。原本這孩子自幼失了生母,就膽怯怕生,聽靜宜說我進宮前,他因養在太后宮中,所以只與太后親近。後我入得宮來,這孩子聽說我與他生母長得極像,加之我又格外疼愛他,故而他早已是將我這個庶母認做了親孃。
這次遷居,為了不離開長春殿,他不知道鬧了多少小把戲,最後無法還纏著我苦苦哀求不肯離殿,直到太后來了,才將他勸去瞧瞧新殿。
從長春殿往凌霄宮,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宮閣早於數日前重新佈置裝飾過了一番。裡裡外外格外雅緻,特別是那張擺在書齋裡的香檀木大理石大案,是因玄喆善隸書保元特賜的,書案旁的古玩架上,更堆滿了保元珍藏的各式前人法帖、寶硯。
遷居凌霄宮這日,自然是要好好熱鬧一番的。
我到得凌霄宮中時,尚食局早已擺下了果酒,宜春院的伶人樂師正在奏樂歌舞。
太后並靜宜、槿顏已是入了席,我方要盈身參拜,太后笑著止了,靜宜又讓了一回。還未落坐,周尚宮捧了茶來,我順手接了親自奉與太后。
太后因笑道:“周尚宮去抱個大錦褥來。四月天裡,這座榻尚涼,蕊兒的身子才好些,經不得寒。”我聞言眼眶一紅,忙躬聲謝恩,太后抬手止了我行禮,指點著周尚宮替我鋪座。
我告罪落座後抬眼細瞧,原來舞者現正舞著的是《胡旋》舞。此舞矯健活潑,剛勁有力,融合了胡舞的精華,我不禁笑著讚歎道:“弦鼓一聲雙袖舉,迥雪飄遙轉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巳時。
玄喆從後殿走了出來,見到我,歡喜著跑過來攜我,嗔笑道:“母妃怎麼這會兒才來,原以為母妃再不來看孩兒了呢。”
“傻孩子,怎麼會?!”我替他整了整衫道:“如今聖兒就快與母妃一般高了,再過兩年便是‘立志’之齡,還這般愛撒嬌,你父皇可是盼著你早早自立,有朝一日能為他分憂呢!”
“這些孩子兒都知道,只是想到不能日日跟隨在母妃身邊,心裡終究有些難過。”
我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凌霄宮離母妃那邊這麼近,若聖兒得空便可過來瞧瞧母妃的。”
“話雖如此,只是母妃現在有傷在身,兒子不放心~!”說到此間,玄喆皺眉向我道:“母妃傷口還痛嗎?”
“早就不疼了,聖兒放寬心吧。”
“若我在長春殿中住,還可以時時保護母妃啊。”玄喆說著,眉頭糾結成團。
我撫了撫他肩道:“傻孩子,你向來不是好文不喜武,再說宮中有那麼多的羽林衛,何需聖兒親自保護母妃。”
他搔了搔頭犯難道:“那倒是,聖兒愚笨,學不來舞刀弄劍的活。只是那些個羽林衛,我看也不怎麼樣。不如,讓父皇招了小武來做母妃宮中的近侍吧。”
我不禁莞爾,這孩子憑地這樣操心!笑謂他道:“此事以後再議~!你不是說今日有何驚喜要獻給皇奶奶嗎?”
一旁靜宜介面微笑道:“早聽鳳儀說,聖兒用心準備了許久,我問那丫頭,她總也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說。”
“是嗎?那倒要好好瞧瞧是什麼稀罕物兒了!”
《胡旋》舞畢,玄喆拱手道:“孩兒督促伶人樂師習演多時,這出《蘭陵王入陣曲》獻與皇祖母與母妃,恭祝皇祖母與母妃身體康健。”
玄喆擊掌,樂聲婉轉而出,舞者著面具而入,揮箭擊刺,以男子獨舞的形式,表現北齊蘭陵王高長恭作戰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