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的空氣瀰漫著一絲腐朽的味道,外面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雨絲從牢固的鐵窗飄入,打溼了地上的乾草。
一個人緊緊蜷縮著,身子因寒冷而瑟瑟發抖,那臉上血痂斑斑,渾身傷痕累累,那顫抖如此厲害,他卻只是一聲不吭,硬生生挨著。
武飛雲冷冷望著地上那人,靜然站立。
這於瑞安如此頑固,縱百般折磨,卻依然死守,毫不鬆口。
“開門。”
身旁獄卒急急拿了鑰匙將門開啟,武飛雲踏入牢中,於瑞安雙眼睜開,手使勁的撐起身子,靠在了牆壁上。
“呵呵呵呵。”口中發出嘲弄的笑聲,於瑞安昂起頭,望著武飛雲,道:“你還真執著,於某說過,縱然你們要了我這命,我也絕對不會說出聯絡之人,我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與你一般愚蠢。你不說,終有人會說,你又何必如此固執。”
“他人如何,我於瑞安無法控制,但我,是絕對不會背叛我家公子。”
“傳聞中的冷公子,冷酷無情,手中血債,又何止萬千,為何你們還這麼為他賣命,值得麼。”
於瑞安只是輕輕將頭一搖:“你們根本不會懂得我家公子,他的冷酷,他的無情,是對你們,他對我們只有關心,只有呵護,終有一天,我於家上下105條人命,公子會給我討回來,我於瑞安縱然死了,也雙眼不閉,等著看那一天。”
武飛雲卻冷冷一笑,道:“你錯了,你於家上下死的,只104人,因為……”手微微一揚,從牢門外走進一個人來,那人手中,抱著一襁褓,當那襁褓躍入眼簾,於瑞安口中咆哮,目眥欲裂。
“皓兒——”
武飛雲將襁褓抱在手中,蹲下,襁褓中的嬰兒被吼聲一驚,睜開雙眼哇哇大哭起來。
“畜生——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把皓兒還給我。”身子向前一奔,卻被牆上鐵鎖拉回,於瑞安瘋了般伸出雙手,卻觸不到那襁褓分毫。
“嘖嘖嘖嘖,還真是父子情深哪,聽聞你多年無子,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根獨苗,可惜了,這孩子連這世界都尚未看清,便要隨了他娘去了,唉!”
於瑞安雙眼充血,本以為孩子在那場屠殺中便已經死去,自己心無牽掛,所以坦然面對生死,卻不料自己孩兒居然尚在人間,且落入敵手,雙眼不見,縱然心底傷痛,也還能挨,若是眼睜睜看著孩兒死在面前,卻是萬萬不能。
“你想怎樣——”被百般折磨也不曾落下一滴的淚水,順著於瑞安的臉頰落下,孩子哪,為父怎能眼睜睜看你離開啊。
“說出與你聯絡之人,我也不為難你,你只要說出一人便可,我便饒了這孩子一條性命。”
於瑞安雙拳緊握,關節泛青,整個身子因憤怒而抖動不已。
說出一個人,可是,那人之下,尚有無數聯絡下線,如此深挖下去,千絲萬縷,牽入的人會越來越多,終無法善了。
於瑞安將頭抬起,痴痴的望著兒子。
孩子哪,原諒爹爹,來生,投生去一個好人家,爹爹欠你的,已經沒有機會補償了。當下長嘆一聲,於瑞安將身子靠在牆邊,雙眼閉上,再不去望那襁褓分毫。
武飛雲雙眸一冷,帶著深意望向了於瑞安。
居然,放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好,於瑞安,我武飛雲也敬重你是條漢子,我給你一天時間,想好了再答覆我。”武飛雲將孩子抱在懷中,也不多話,返身而出。
一個獄卒喏喏躬身,武飛雲身子走過,那獄卒抬眸去望,眼中精光一閃,繼而垂下頭,直到武飛雲身子淡出視線。
“啪——”一聲輕響,於瑞安雙眼一睜,卻見面前乾草上落著一個小紙丸,牢門外一個身影一閃即逝。
將紙丸抓入手中,聽得門外沒了聲響,於瑞安揹著牢門將紙丸開啟,紙上無字,卻畫著一枝絢爛桃花,於瑞安頓時淚如泉湧,雙手顫抖著將紙緊緊抓住,然後張開嘴,將紙吞下。
公子!公子!
公子來到東都了!他要來救自己了!於瑞安心頭澎湃難以平復,他知道若公子得知訊息,必定不會放棄自己,可是,現在皓兒落入敵手,要怎麼做才能告知公子。
“呵——”遠遠的,傳來一聲哈欠聲,一個聲音懶懶道:“這孩子,可讓人不安心,晚上得瞧瞧去。”
於瑞安心頭突突猛跳,這是說給自己聽的嗎?心中驚疑不定,那人卻再沒了聲音,於瑞安按捺下心頭焦慮,將頭靠在牆上,雙眼怔怔然望著鐵欄,靜靜等待。
無瑕公子站在窗前,一言不發。
京天帶回的訊息,令眾人均靜默不語。
“三叔!召集死士。”無瑕公子眸中不動,只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