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本如蘆絮,今天這裡落了,明天便會去了那裡,你又何苦讓自己深陷其中。”
“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之人,藏身青樓,必定有你自己的苦衷,相信我,只要你需要,我會傾盡全力去幫助你。”
“我所要的,你給不了。”眉間落寞,無瑕拂去抓在臂間的手,身子一頓,竟飄然而上,立於桃枝之巔,輕輕然若浮水鴻毛。
“為無瑕,縱傾盡天下,也在所不惜。”桃枝之下,執手年華,那誓言一遍一遍響在耳畔,仰頭望向自己的男子那一句輕聲的承諾,終讓彼此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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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外面涼了,弦伊推你進去吧。”多年後,在落英繽紛的桃林之中,當那華韻不復,青絲成白髮,想起當年的那一句承諾,心頭泛起的,卻依然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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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輕晃,枝頭人兒瞬間而去,頃刻,一道紅影直擲而來。
小侯爺伸手將紅巾接住,樓上人兒靜靜站立窗前:“紅巾還給你,此諾,不可再許。”
“既然這紅巾是你的,那麼,當年救我之人,也是你了。”
“是!”
小侯爺卻將那紅巾展開,微微一笑,反手搭過肩頭,繫於頸間,仰頭道:“除非這世上沒了孟白炎此人,否則紅巾自此再不離身,白炎此心,不改不悔!”
清風吹過,紅巾隨黑髮一同卷舞風中,樓上之人望著望著,竟被那抹紅色刺痛了雙眼,明眸之中,漾起薄霧,漸漸的,落下眼淚。
那一仰頭,一俯首,一微笑,一落淚間,兩個命運多桀的少年郎,在那漫天緋紅片片飛舞的桃園之中,將情感的縷縷紅絲,絞成了掙扎沉淪的纏綿。
“我無瑕,終還是沒能跳出這紅塵之外!”口中喃喃,樓上人兒返身而去,樓下之人卻痴了,呆了,深陷了!自此,再難自拔!
南宮熱河帶著擔心跟於小侯爺身後,見他拿回了紅巾,整個人似乎精神了很多,多日未見的笑容再次回到臉上,心中長嘆,只道是少年性情,過去便罷,居然也幫著瞞了夫人,閉口不提。卻不料,這一瞞,便種下了他日之禍端,回首之時,卻默想,當年那情,又豈能是自己便能挽回,自此,愈加惋惜!
腳步匆匆,召喚弓聽隨公子之命,前往十里鋪外取回一封密函,近三月的天氣,陽光明媚,縱冷然若弓,也不禁心頭泛起暖意,靜謐的林間小道中,遠遠的一陣馬蹄令他心生警惕,多年的刺客生涯,令他的感覺十分敏銳,卻聽那遠處馬蹄分沓凌亂,似乎有所狀況,抬眼望去,果然一馬瘋狂行至,馬上一道白色人影東倒西歪,卻兀自手抓韁繩死不能放,看樣子,是馬受了驚了。當馬從身旁掠過,弓的身子一躬,眨眼便落在了馬背上,縛住面前之人將韁繩拉起,誰知那馬仍然不能停下,竟還在往前衝去。
深邃的雙眸抬起,弓向前望去,小道盡頭已經無路,若不能離馬,兩人便要隨了那馬一同跌下山谷,弓鬆開韁繩,將懷中人緊緊抱住,提氣而起,腳踏馬背離身而去,瘋行的速度令他無法穩當落地,便只是緊緊護住懷中之人,順著衝力直滾而下,跌撞間兩人撞在樹間,停下了身子。
“你可還好?”那話還在唇邊,“啪——”的一聲,弓呆住了,懷中那人居然揚手便是一記耳光,那是一張明媚如春的臉,一個貌可傾城的少女,然……
弓放開懷抱,轉身而去,身後那少女卻“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你走,讓我一個人死在這,反正我是個爹爹不疼,哥哥不愛的可憐孩子,縱是葬身荒野,也不會有人掉下一滴眼淚,誰都欺負我,連馬都欺負我,我活著,便也如死了一般,你走吧走吧,如果我死了,你也不用良心過意不去,就當是街邊撿了一條流浪的小狗,又被自己不小心踩死了罷了。”
此女如此刁蠻,召喚弓心中一聲長嘆,腳步頓住了,他回過頭,眉頭深鎖,那少女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實在無法狠心丟下,弓的心,居然猶豫起來,雖然知道自己此刻再次接近,無異助長少女脾氣,卻見她年齡應與妹妹弦伊差不多,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搖搖頭走到少女面前,伸出手去:“我扶你。”少女卻一把抹去淚水道:“我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