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定不是容易之事。”鄭澈軒深吸一口氣,靜靜望著無瑕。
這張臉如此美麗,嬌靨如花,可是,這張臉的主人,卻是個,從不低下頭顱的犟脾氣。
“無瑕自幼身體弱,不能練習剛猛的武功,所以,自三歲起,孃親便親自教授我金絲使用方法,記得剛開始學的時候,拿捏不住力道,常常將自己割得傷痕累累。”
“然現在冷公子金絲一出,絞之必殺,霸道之極,想必當初,吃了不少苦頭。”
“無瑕,卻不怕吃苦,只是雖然習得金絲三年,卻從未真刀實戰的動過手,那冷秋之說完那話,叫了晚膳,讓無瑕吃了歇著。然……到了夜半,他卻來到了無瑕房中。”
無瑕伸手去倒茶,那手,卻在茶壺手柄上頓住了。
那手指在微微輕顫,鄭澈軒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微微顫抖的手指,無瑕雙眸一抬,望著他,抽回了手。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冷秋之不讓任何人跟隨,他帶著我,走過了一段長廊,那長廊,好黑好黑,無瑕簡直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片黑暗中找到的道路,他抓著我的手,一路疾行,然後,在一間屋子跟前停下了腳步。”無瑕頓住了話語,他的身子卻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無瑕,別說了!”
無瑕卻依然沉浸在那片回憶之中:“他對我說,公子,如果明天清晨,你能夠從這間房間裡走出來的話,我冷秋之,便誓死追隨你左右。他將門開啟,將我推進門去,然後,將門鎖住,離開!”
“無瑕——不要再說下去了,夜涼,去睡了。”
無瑕卻突然垂眸一笑,道:“怎麼,你不想聽無瑕為何總在雨天雷響之時夜夜難寐,噩夢連連了嗎?”
“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無瑕,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受苦,雖然現在,你手握權勢,冷公子之名威震四國,可是,你心中依然苦痛難當,不要再去回想從前的一切,我保證,以後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你相信我。”
無瑕卻如同沒聽見他的那話,站起身,走到窗前,繼續道:“丹陽緊挨赫博多地界,天氣寒冷,無瑕披著厚厚的袍子,那袍子,是冷二叔親手置辦,選用的是一等的好皮料,可是,當那門被關上,無瑕一個人站在那片黑暗中的時候,身上竟然冷汗涔涔而下。6歲的孩子,誰不怕黑,再加上,那晚,雷雨交加!”
“無瑕!”鄭澈軒走到無瑕身後,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拉,道:“不許再說。”
無瑕卻昂著頭,望著他,絲毫不讓。
“那房間裡,養著一隻,餓了幾天的猞猁,當地人俗稱山貓,野狸子,猞猁的性情狡猾而又謹慎,本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可是……”
“我說了,我一個字都不要再聽,你再說下去,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讓你說不下去。”鄭澈軒心頭刺痛,眯著雙眼,緊緊盯著無瑕,眸中,含著警告。
無瑕望著他,那輕啟的雙唇,突然勾起了一絲戲謔的笑意:“無瑕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太子面前嗎,太子又何須為那前塵往事動了怒意,要不是那在無瑕心中烙下烙印的一晚,又怎會有這冷血無情的冷公子呢。”
鄭澈軒突然俯身向下,雙唇狠狠印在了那不肯屈服的唇間,無瑕眸中一寒,身子蓄力,向後退去,太子欺身追上,再去抓他,無瑕飛身到了床邊,伸手便去抓那枕邊金絲回身絞去,卻不料太子見他去抓金絲,竟頓了步子,就那麼站在他的面前,一動不動。
無瑕心頭一驚,手中金絲霍然收回。
“你已經在我手中傷過一次,竟還想受傷麼,你再敢動我,傷的就不止是那臉頰了。”
鄭澈軒卻苦澀一笑,道:“我在你的手中,只傷過一次麼?就算傷過,也不是那臉頰,而是,我的心!”
無瑕心頭一顫,回頭不去看他,低低道:“太子請回,無瑕要歇著了。”
“你看著你睡了就走。”
“你——”
“否則,我就這麼站在這裡,不走了。”說完挑眉望著那人兒,竟也耍起了無賴。
“你要站便站,你是一國儲君,讓人看見深更半夜逗留在一個男子房間,傳出去,成何體統。”
“要是真傳出去,倒還好了,也好斷了某些糾纏難斷之輩的念頭。”
無瑕頭疼的蹙起了眉頭,無奈的望著他,終長嘆一聲,道:“我睡,你去吧。”
鄭澈軒走過來,將他肩頭披風拿下,看著他上床躺下,將那被角掖好,伸向那頰邊的手,卻在那明眸一瞪中縮了回來。
“你不走,我再說那故事。”
“我走我走。”站起身,看著那孩子般耍了性子的人兒,鄭澈軒突然輕笑了起來,搖搖頭,終返身出了門去。
門被關上的那一剎,無瑕卻雙眸驟然一閉,雙手緊緊握住,淚水無聲滑落。
姬無瑕,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路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他人,開弓沒有回頭箭,除非,箭斷弓折人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