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歌月上前指著安然道:“安太醫留下來,其餘人去殿外等候,任何人暫時都不得離去。”
“臣等領命。”
待眾太醫出了門,白歌月令人將常平殿的大門關上,走到安然面前,道:“公主是千金之軀,女兒家身子本不應叫人檢視,可你是醫者,如今她是你的病人,所以不拘小節,但為人臣者當知禮數,很多事,當說不當說,你該懂得。”
“臣懂!請夫人放心。”安然恭敬的一揖,然後來到床榻,小蝶兒依然在旁落淚,見太醫近了跟前,忙將公主身上所蓋錦被掀開一角,然後將衣襟鬆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安然伸出手,有些顫抖的將那衣襟再往下拉,看見那傷口時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了疑惑之色,再低頭細看,才抬頭看了小蝶兒一眼,問道:“公主這傷,是何物所刺?”因聽聞公主途中遇刺,可這傷口如此狹小,何種兵器會形成這種傷口?
“是……是……”
小蝶兒吞吐半晌,竟無法回答,白歌月愈發覺得不對,臉色一寒,將小蝶兒一拉,低聲道:“你可是想害公主丟了性命?究竟這傷口是刺客所刺,還是另有隱情,你若不說,我便將你交給大理寺!”
“夫人饒命,奴婢……奴婢不是不說,是說了也沒人會信——”小蝶兒撲撲落著淚,雙膝一軟跪在了白歌月面前:“求夫人給公主做主,小蝶兒知道夫人行事手段,但求夫人能保了公主不再受人陷害。”
這頭說話,那頭安然已經拿了佰茶的手在手中細細診脈,那脈象還算平穩,看樣子當時便有人採取措施將她的失血止住,可是……
安然額間冷汗一瞬而下,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他側頭看了看佰茶,然後拭去細汗再次診脈,十分入神。
“公主其實……並非是被行刺,那公子,是來救公主的,因為,公主與公子……早已私定了終身,而且……”
“住口——”白歌月腦中轟然一響,厲聲喝住了小蝶兒的話,回頭去看佰茶,見安然神色大變,面帶惶然,白歌月心頭一驚,上前幾步,到了安然身邊道:“脈象有何不妥?”
安然見她竟如此敏銳,頓時喏喏的嚥了口口水,不敢不回,卻又不知怎麼去回,殿中霎時寂然無聲,白歌月眸中一緊,盯著安然冷冷道:“說!若敢不實,別怪我不留情。”
安然心底叫苦,這白歌月是先皇御賜的雲錦公主,又是威武侯爺的夫人,還是當今太后的胞妹,其為人聰慧,卻十分善耍手段權謀,是朝野皆知的厲害人物,自己這次竟接手瞭如此一個燙手山芋,拋不得,卻又咽不下,當真是自尋死路。
心知今日逃不過,安然返過身,徑直跪在了白歌月面前:“夫人,公主脈象此刻並不是十分明顯,臣,不敢說。”白歌月盯著他,也不說話,那眼神卻越來越凌厲。安然死捱了一陣,終還是捱不住,抖索著拭去頰邊冷汗,結結巴巴道:“臣,診……診到了……喜……喜脈!”最後那兩字,已經用盡了安然全身的氣力,他深知說與不說,自己的生死都只在這人一念之間,可是,若真如自己診斷,公主的確身有喜脈,白歌月便不會再讓自己之外的太醫來為公主診斷,如此,自己或許還能保住性命,此刻,便當是賭了一把。
白歌月身子一晃,倒吸了一口冷氣,怔怔的看了看佰茶,然後又回頭看了看小蝶兒,愣了許久,才若被抽去了全身力氣般輕聲道:“那人,是誰!”
“奴婢聽公主叫那公子,召喚弓!”
雙眼一閉,白歌月仰頭站立,許久無聲。
召喚弓!
小築內的那個人,無瑕公子身邊的那個人!
召喚弓!
孽緣吶!
腦中一閃,白歌月睜開雙眼驟然回身,急切道:“那刺客——”
小蝶兒本已止住的淚水被那三個字打得又落了下來:“哪有刺客,是公子單槍匹馬來找公主,想要帶公主離開,卻被武少爺一箭穿心,公主以金簪刺入胸口,根本就是要隨了公子一同去,夫人,求夫人救公主一命,如今公子死了,公主若再被逼和親,當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小蝶兒給夫人磕頭了,求夫人想辦法救公主一命,求夫人!”額頭咚咚叩在地面,小蝶兒拼命求著白歌月,白歌月看著佰茶那蒼白的臉,心疼萬分。
可憐的孩子,竟一個人將心事埋在心底,若不是途中出事,真到了赫博多,她又該受到多少折磨。
走到床前,伸手撫了撫佰茶的臉頰,白歌月柔聲道:“我的小佰茶,姨娘就算用盡手段,也要保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起身走了幾步,白歌月頓了頓,沒有回頭:“安太醫,該怎麼做你清楚,自此之後,公主的一切事宜都由你打理,她若出了事,你便也沒了腦袋!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你是太醫,此刻該如何醫治用藥你在行,小蝶兒,以後所有與公主有關的事情,不許經手她人,除了你,任何人不許靠近公主。”
“夫人要去何處?”見她轉身離去,小蝶兒有些焦急。
腳步一停,白歌月沉默了半晌,隨即清晰而堅定的道:“去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