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卻不答那話,頭一偏,雙眼望向別處。他不知道公主在大晉是如何遇到這小侯爺的,怕說多了反而不妙。小侯爺見他不搭話,也不勉強,恰時秋瞳端了酒菜上來,一看那擺上桌面的菜餚色香味俱佳,小侯爺食慾大動,毫無吃相的動起筷子來。
“你還真是餓死鬼投胎啊——”一見他那樣,雲嵐無語的撫住了額頭。秋瞳在一旁見小侯爺毫不做作,一副憨態,不禁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晉的臉都給你丟光了。”雲嵐在心底狠狠的鄙視了小侯爺一把,小侯爺卻只是嘻嘻笑著倒上了兩碗酒,道:“人生在世,吃喝拉撒,莫非連這些基本的生存都要惺惺作態,那這樣的人生豈不是太過無趣,你們那個皇上,讓我從中午等到下午,然後拉著我說話說到晚上,你當我是鐵打的身子,不用吃飯了呀。”
“好,算你有理,多吃點,撐死你。”雲嵐端起一碗酒,聞了聞:“好香的紫雲亭,這酒出自大漠,在這裡倒是頭一回喝。”
秋瞳站在一旁淺笑道:“這是我們家公子吩咐人尋來的,一般人家,可是喝不到的。”
已經接近夜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問鼎軒本也已經要打烊,只因雲嵐身份特殊,秋瞳才讓人做了這滿桌的菜上來,此刻碩大的店子中也只剩下那兩人,是以秋瞳在一旁整理桌椅,未曾離去。
紫雲亭!
這酒名好像在哪聽說過!
小侯爺端著碗淺嘗了一口,果然入口十分夠勁,香醇綿延。他本是去年月夕在雲霧山莊時喝過這酒,當時無瑕還在身旁,可惜那記憶已經不復,所以,也已經記不得了。
“你家公子既然是不能喝的,卻又為何備著這等好酒,這酒一般人家也是喝不起的吧。”
“這個,我便不知了。”秋瞳搖了搖頭,她當然不知無瑕為何會備著這酒,她只知道,公子有時會對著這酒發呆,倒上了,卻不喝,只是愣愣的看著,一坐就是老半天。
小侯爺果然十分飢餓,不一會一桌子菜便掃了個空,看著他心滿意足的放下碗,雲嵐身子一動,準備離去。
“喂,付錢哪。”那人在身後叫道。
雲嵐聞言一呆,然後將雙手平展,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又揚了揚手中連劍鞘都未曾有的長劍,道:“你認為我這樣子,像帶著錢的嗎?”然後,他看見小侯爺那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禁眼角跳了跳,回身坐下,將頭湊到小侯爺面前低低道:“你別跟我說,你穿得衣冠楚楚的,卻身無分文吧。”
那人卻一個大白眼將他頂了回去。
“本小侯爺出門,從不帶錢。”
雲嵐愣住了,果然此人理不得,天煞孤星掠過,連地皮都會翻起三分。
“所以……”
“所以——”小侯爺突然回身揚手道:“姑娘!”
雲嵐緊張得一把扣住了小侯爺的手,道:“做什麼。”
“咱們沒銀子,便只有跟這姑娘打個商量了。”
雲嵐頓時一張臉通紅,他可從未如此出過醜,大搖大擺的來酒樓吃東西,吃完了卻連賬都結不起。小侯爺卻沒有他那般尷尬的模樣,只是笑容可掬的揚了手,然後等著秋瞳靠近。
秋瞳見那兩人中一人突然緊張得臉都紅了,另一人卻滿不在乎的揚手叫著自己,也是一愣,繼而走到兩人身旁,聽那嘻嘻笑著的少年郎對自己道:“姑娘,咱們出門急了,竟忘了帶銀兩,這問鼎軒可有其他付賬方式?”
“其他……付賬方式?”聽小侯爺一說,秋瞳不禁不解的眨著眼睛,雲嵐更是尷尬的連臉都不敢抬,低頭道:“小侯爺便在此等候,雲嵐回去拿銀子來。”
“你要是趁機報復我,不回來了,我豈不是處境更糟,這樣吧,姑娘瞧我倆身體都這麼健壯,不如就讓我們在這裡做夥計還債,什麼時候清了債,就什麼時候放我們回去,怎樣?”
秋瞳當下是哭笑不得,還從沒見有人吃了飯沒錢付賬還如此胡攪蠻纏的,正待說話,聽樓上一個聲音道:“兩位不必如此,雲護衛咱們也並非認不得,既今日忘了帶銀子,這頓便算咱們問鼎軒請了這位公子了,公子,請回吧。”
小侯爺一抬頭,見樓上下來一位鬢角斑白的長者,捋著鬍鬚帶著笑意望著自己,忙躬身一揖道:“白炎冒昧了,既然這位大叔說了不必給銀子了,那麼明日開始,我便來這問鼎軒做夥計,報答大叔的恩情。”
“冷二爺!”雲嵐見來者是冷二,忙一揖,道:“是雲嵐大意了,明日便送了銀子來。”
話一說完,身旁那人嚴重不滿的哼道:“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吃的,這位大叔也說了不必給銀子了,我明日便來此做夥計,還債。”
“小侯爺!”雲嵐低低一呼,那人卻已經向冷二一抱拳道:“今日太晚了,白炎告辭,明日再來。”說完竟不等幾人反應,拔腿便出了門,雲嵐愣愣的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在心底暗罵了一聲,向冷二行了個禮,急急跟隨而去。
小侯爺?大鄭並無此人物,聽說大晉的小侯爺到了雲城,那麼,竟是那成樂的孟小侯爺麼?
冷二心頭一驚,想到大晉與自己等人的血海深仇,不禁心中湧起波瀾。
門外突然響起了大片的馬蹄聲,在如此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驚心。
“何事!”門內兩人警惕的到了門邊,卻不料那馬蹄到了門邊竟停下了。
“冷二叔竟還沒睡麼?”一聲銀鈴般的聲音隱隱傳來。
“弦伊丫頭——”冷二口中一呼,急急出了門去,見門外黑壓壓的停著一片人馬,一輛馬車正對著門口。
“可是公子回來了?”
車簾一掀,無瑕身子微微一傾,露出了半張臉來:“冷二叔,無瑕回來了。”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