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孃親她不是給你去拿粥了嗎,你下來,不然孃親看到了會生氣的。”他沒有反駁無瑕,而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果然無瑕聽後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跳了下來。
眾人皆驚撥出聲,鄭澈軒卻穩穩當當接住了他,入手之後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
無瑕的身子比這燃燒之後的熱浪更加襲人,他生病了,燒糊塗了,分不清虛實真偽,在他的心裡,或許一直想要停留在孃親還在世的那個時候吧。鄭澈軒嘆了口氣,牢牢抱住無瑕,轉身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
或許自己得不到他的一輩子,可至少現在他還在自己的身邊,在與之相處的每時每刻裡,自己都要給他最好的,就算是傾了這天下,也當在所不惜!
凕皿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何來人要做出如此周密的計劃,因為他從未想過一直以來悶不吭聲的大牛竟是如此狠的一個角色。
那兩刀他是真真切切看到紮在那大牛身上的,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下了殺手,可那大牛竟還有氣力抵擋強勢的進攻,他的確不是尋常人,從一入殺陣開始,他渾身散發的暴戾之氣便遮擋不住,他若非殺人越貨的匪,便一定是上陣殺敵的兵,正因為這些人知道他的能耐,所以才幹淨利落不留餘地。
“啊——啊——”
秦臻被雙臂反扣狠狠壓住,他看見了飛揚的血花,聽到了刀刃割裂衣袍的聲音,他拼命的想要仰起頭,卻被一隻腳踩了下去,紛沓的腳步揚起灰土,撲入他的嘴中,他嚐到了血腥味,卻看不到白炎的身影。
由始至終除了拼殺白炎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場廝殺中活下來,他只知道不能就這樣放手,在劍刃入身的那一剎那,他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無瑕的身影,那哭過,笑過,悲傷過,快樂過的一幕一幕如閃電逝過,撞開了他刻意閉鎖的內心。傷口的疼痛壓倒不了他想要活下去的念頭,他分不清手上的鮮血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黏稠的液體順著他凌亂的發溼噠噠的往下滴落,那半面獸頭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他曾無數次身陷險境奮力殺敵,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只為自己!
“大人!”眼見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溟皿心中忐忑,低聲詢問著身邊的那人,那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冷,在溟皿話音剛落之時,一個縱身躍入了包圍圈中去。
“衛琛。”
白炎看著眼前的那個男人,嘴角漾起了一絲苦澀。
終於,幕後之人還是出來了,可是卻沒想到,要置自己於死地的,竟然是皇上……
“他終究還是容不下我……”
“你若識趣便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便是逃得了這次,也逃不了下一次。”龍泉嘯鳴脫鞘而出,衛琛十指摳緊慢慢將劍舉到了面前。他知道身體的失血很快會讓白炎失去氣力,再強的人在這樣的截殺之下都難得以保全,之所以用這般卑劣的手段,也不過是為了不負皇上的重託罷了,他並不怕被人恥笑,在他看來,能殺了威名赫赫的孟小侯爺本身便是一種榮耀。
“逃不逃得了,試過才知道!”白炎的氣息已經紊亂,卻還是卯著一股勁兒直起了身子。親衛們在慢慢收縮包圍圈,他知道最後一刻已到,他穩了穩已經膩滑的劍柄,露出了一如既往般桀驁不羈的微笑。
無瑕,等著我,若我不死,就來尋你!
“殺!”
劍影掠過,血染黃沙!曾經一腔熱血保家衛國的那人此刻卻被自己所捍衛的皇追殺,那誓言言猶在耳,往日種種卻早已不復!
“啊——”
咔擦作響的骨骼在奮力的掙扎下扭曲,卻依舊以不可阻擋之勢衝破了重壓,秦臻一個翻躍撞到了身邊的親衛,搶過一劍朝著翻湧的人潮奔去。鋼刀過身,可以清楚的感到疼痛,他卻拼著一股蠻勁兒撞進了包圍中,白炎的身上已經讓人不忍相看,那一道道刀痕將他割到鮮血淋漓,他卻依舊拼著,殺著,未曾退過半步。
秦臻的眼中充血,用鐵塔般的身軀擋在了白炎的面前,耳畔呼嘯聲起,他張開雙臂閉上了雙眼,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感,他有些詫異睜眼相看,才發現面前的幾人捂住咽喉倒在了地面,喉間皆被利箭射穿。
“走!”
包圍圈中突然有人闖進,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挾著白炎往後退去,秦臻緊跟其後,衛琛縱身追趕,卻被幾道箭矢追得無法躲閃。
“來人,給我調兵!”溟皿知道這事完不了,那大牛死了便罷,現在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救了他,若不能將來人一網打盡,只怕自己兜不下去!他一邊叫人點兵,一邊起身去追趕,然來人顯然也早有準備,出了營地之後竟輕車熟路的左拐右拐,只片刻便甩掉了追兵。溟皿叫苦不迭,知道自己已經脫不了干係,回去後將所有人都調集了起來挨家挨戶的搜查,這一鬧從半夜到了天明,那逃掉的兩人卻如飛天遁地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黎明的曙光衝破黑暗照亮了整個大地,白雪皚皚的山巔被鍍上了一層金黃,沁涼的空氣從結著冰珠的藤蔓間隙吹入,終喚醒了昏迷之中的那個人。當雙眼睜開,看到與自己面面相望的那張臉時,白炎眼中的淚水悄然落下了。
白少卿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神色複雜的看著他,頃刻之後,吐出一口氣:“你可還當我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