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沒有人可以替代白炎……
無論這世上還存有幾份真心,無瑕這一輩子,都只取這一個唯一。
踉蹌的腳步沉若千斤,當艱難的回頭看向白歌月懷中摟著的那個身影時,無瑕長長吸了一口氣。
是的,是自己親手將他拉上來的,他就那麼躺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他的十個指甲都翻裂了,說明他曾經多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可是,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甚至,連道別也不肯給!
他的臉好白啊,是種從未有過的顏色……
他的眉峰卻還是那麼的高,就好像依然揚起了一般,那總是湊向自己說著悄悄話的唇角也似乎還透著笑意……
可是,可是……
纖瘦的十指輕輕摩挲過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如同撫摸一個熟睡中的孩子。
他此刻就躺在孃親的懷裡,只是,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等著我,我很快……就能來陪你了。”
呢喃的耳語只說給他一人聽,一如三年前曾經說過的一樣。
白炎,你的腳步慢一些,無瑕怕追不上你。黃泉路上三途河畔,忘川之水,孟婆之湯,你記得都不要飲下,無瑕怕你會忘了我,怕我們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擦肩而過……
“無瑕,炎兒他……絕對不會想要看到你變成這樣子……”淚已哭幹,留下的是永遠抹不去的痛。白歌月痴痴的撫著兒子的臉,看著與她一樣絕望的那個人,吐出了言不由衷的話語。
死生契闊,與子生說。
如果從前她還有任何懷疑的話,那麼從無瑕飛身撲下懸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全然懂得什麼叫生死相依。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兩個孩子相處情形,卻從未想到,最後留下的竟是這樣一幅場景。
唇角帶出苦澀的笑意,無瑕俯下身,慢慢貼向了白炎的胸口。
曾經,有一顆炙熱跳動的心在這裡,那是自己最愛聽的一種聲音,那麼的有力,讓人安心,而現在……
“咚,咚——”
“咚……咚……”
而現在!
“無瑕你怎麼了?你在做什麼?!”詫異於突然發生的變化,當看見無瑕直起身子發瘋般地拉扯白炎的衣服,白歌月驚得伸出了手去。
大悲大痛之下常常會讓一個瀕臨崩潰的人發生不可想象的變化,她怕無瑕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所以伸手想要抓住他,無瑕卻突然抬眼看著她,眼中閃爍的神色令她愕然甚至有些害怕。
如同一個瀕死的人迴光返照一般,無瑕眼中透著欣喜,他甩開白歌月的手將十指扣在了白炎的胸口上,口中喃喃自語道:“他的胸口有跳動的聲音!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
從上岸到現在,就算旁人沒法靠過去,可白歌月卻確確實實肯定了白炎的死亡,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這種情形之下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無瑕已經崩潰!
他所感知的全都是他想要去相信的,而這樣徒勞無功的救治之後換來的,會是比剛才更黑更深的痛苦與深淵。
“他死了——無瑕!”李宗治握著滿手鮮血衝到無瑕身邊想要拉開他,無瑕卻回過身狠狠的推開了他:“他沒死!我聽到了,他沒死!”
“奚昊說過,溺水之人可按壓心臟令其復甦,我記得他跟我說過的位置,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無瑕低下頭仔細尋找了奚昊曾經說過的位置,然後兩手疊加拼命的按壓起來。
“先按壓後度氣,按壓五次度氣一次,奚昊說的不會有錯,白炎他會醒的,他一定會醒的!”急促卻並不紊亂的按壓之術在無瑕的堅持下實施著,所有人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雖然大家在心底都肯定著沒有效果,卻不忍苛責無瑕的執著。無瑕就那般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直到汗珠替代了淚水,旁人皆掩面不忍相視,李宗治終於一把將他拉住狠狠的拽了起來。
“夠了!把白炎的屍首給朕帶走!”
“放開我——他沒死,他還沒死!”無瑕的情緒突然爆發,力量之大令李宗治猝不及防,就在掙脫的那一剎,他撲到白炎身邊緊握雙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起來!孟白炎——你給我起來!”
那用盡全力的擊打透著無邊的絕望,如一擊重錘打在了白炎的胸口,就在眾人上前去拉無瑕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白炎卻突然猛咳一聲嗆出了一口水來,緊接著,那裸露在外的胸膛漸漸地起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