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奚昊最最不願去回想的一段記憶,也是他從來不願與人談及的過去,當白山城破,爹爹與纏綿下落不明之時,他卻被留在了他最痛恨的那人身邊,沒有武功,也無法抗拒那令人痛苦的一切,他就是在那樣一種看不到前路的深淵中苦苦掙扎,可縱如此,他卻依然沒有放棄為白山的將士們搏取生命的希望。
“他說,他是侯爺的——”
“是,他是我爹爹的好兒子,是我孟白炎的好兄長,他為你們所做的一切皆發自內心,我孟白炎會好好感激他!”
“來日若還能活著回到我大晉軍中,我徐毅也當叩謝公子這份大恩。”
“然後呢……武飛雲定不會真的放過你們。”
“是,我們走了才沒多久,武飛雲的人馬便追了上來,我們知道他不會真心放走我們,是以留了心,分成幾列奔向了幾個方向,追兵追擊了一日,最終因風暴而作罷,然,終究只活下了我們三十八人。”
“三十八人?莫非如今都在這附近?”
“我們逃過追擊後,一心想要回到侯爺身邊去,於是,便由小道向著九原的方向迴轉,可是……”徐毅搖了搖頭,眼中浮出了痛惜:“赫博多的軍隊佔領了所有通往九原的道路,我們一路逃,一路躲,從白山到鉅鹿,從鉅鹿到真元,最後來到了這裡,便……再也過不去……我們在汲水已經滯留了近三個月,前不久因大軍的突然增多,附近的百姓皆被徵來做苦役,我們心想著,或許有那麼一個機會能從城門逃出去,這才忍辱負重做了伙伕,誰曾想,今日竟會在這裡見到小侯爺!小侯爺為何會隻身入了敵軍陣營?若是被他們發現,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此事說來話長,今夜已晚,實在不宜再做停留,我問你,你們在鐵穆耳汗附近可有發覺南宮先生的蹤影?”
徐毅搖了搖頭,卻在一想之下又抬起了眼來:“那營帳後方還有一道帳門,這幾日我們送飯進去,都只能送到門口處,食盒全都由鐵穆耳身邊那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接遞,莫非!?”心頭轉念,徐毅面帶欣喜的叫出了聲來:“是先生被關押在那?”
狄戈爾!那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不就是狄戈爾麼,既然是他親自看守,那麼,那營帳內的人必是南宮先生無疑了!
見白炎眉間有了喜悅,衡越也一併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先生果然在這裡,南宮知道了,不知會樂成什麼樣!
“今夜太晚了,我們也該走了,徐大哥,我們還有幾人也在這汲水城中,如今便藏身在西北的韓國軍營裡,具體情形待來日尋機會定向徐大哥說明,你只記住,你們並非在孤軍奮戰,你去告訴其他的三十七位兄弟,我孟白炎在此謝過大家,這汲水前方還有我大晉的十萬兄弟在做著努力,讓大家一定要挺下去!”
“屬下一定將小侯爺的話帶給大家!”徐毅躬身欲再次叩下,白炎卻伸出雙手將他狠狠一抱,輕聲言道:“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
這看似簡單的三個字,在這般亂世流離之中卻何其不易,可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人努力變得堅強,當看不見前路的深淵透出一絲陽光,便會給予那在黑暗中不斷前行的影子無限的希望。
“無瑕,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就算騎馬,這一路下去也至少還需五天的時間,你確定自己能夠撐得住嗎?”寒風凜冽的夜晚,那一行數十人皆站在馬車旁,默默的等待著車內的那人,纏綿伸手將無瑕的衣衫整了又整,在輕裘外加了一件厚衫,待穿戴齊整之後,又披上了一件狐毛披風,然後十分嚴肅的看著他道。
無瑕低垂著頭,一聲不吭的由著纏綿為自己更衣,待一切都整理妥當之後,他才雙眸一抬,看著纏綿微微一笑,道:“我確定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我也肯定自己會活著到達關屏,纏綿,白炎他現在需要我,騎馬至少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我等不到大軍行進所要的時日,早一點到達那裡,便可以早一點想辦法找到他。”
“可是你的身子——”
“纏綿,若身陷敵營的那人是奚昊,你會為了他拼上一回嗎?哪怕,是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
我會!就算賠上自己的一輩子,我也會為了摯愛的那人,拼上自己的命!
“所以,讓我去,讓我為了白炎,拼上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