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殿下已經睡了,皇上今日是在這未央宮陪著太子,還是……”
“殊宸大了,已經不再需要朕時時陪在他的身邊了,宗然,陪朕去御花園走走。”
“是。”宗然恭敬的應著,躬身跟在了李宗治的身邊。夜已深,整個未央宮除了守夜的太監們便再無任何人走動,出了大門,負責防衛的御林軍自然而然跟了上來,卻也是離得遠遠,不敢靠得太近。
李宗治走了一路,一句話也沒有,他不說,宗然便也不敢出聲,天氣悶熱,入了御花園後有了一絲涼風,宗然將手中的披風墊在了石凳上,對著李宗治道:“皇上請坐。”
李宗治卻依然站在原地,看著夜空,許久,似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問著宗然,輕聲道:“這風能刮多久呢,雖然暫時涼快了,可一旦停下,又該如何。”
宗然揣度了一下,想要接話,卻實在不知該如何去說,只好喏諾的將身一躬,垂下了頭去。
“宗然哪,你還記得朕是在幾歲時遇到你的嗎?”
宗然聞言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問起這個,想了一想,卻禁不住唇角有了笑意:“八歲。那時皇上還是太子,臣則是一個小小的侍郎。”
“那麼,朕又是為何要將你帶在身邊的呢。”
“皇上最心愛的珠子掉入了御花園的湖裡,那時正是寒冬,宮女太監們沒有一人願下水去摸,臣見皇上坐在橋邊流淚,便跳入湖中為皇上尋找,皇上後便一直將臣帶在了身邊,這麼多年,一直待臣很好。”
“呵……是啊,那時的朕是武相手中的牽線木偶,連宮女太監都不將朕放在眼裡,只有你肯為朕彎下腰去摸那顆琉璃珠,只可惜,從那以後,母后就將那珠子拿了回去,說那是不祥之物,不許朕再帶在身旁。”
“太后她也是迫於無奈,實在是因為相國府勢力太大,太后她……”
“朕知道,母后她素來優柔,相國府一手遮天,她根本無能為力,也正是因為如此,朕才這麼多年來受盡屈辱,負重前行,便是希望有一天能振朝綱,誅奸佞,復我李氏江山的威名!為了這個目的,朕甚至不惜利用自己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包括朕心中喜歡的那個人……”
“皇上!”宗然看了一眼身後,然後壓低嗓音一喚,李宗治卻苦澀的笑著搖了搖頭,道:“是啊,朕連這個也不能說,因為朕是皇帝,而他是朕的死敵,甚至,對朕和整個大晉江山都有著深刻入骨的憎恨。”
“皇上明知道他與小侯爺之間有著糾纏不清的關係,又何必為難了自己。”
“朕只是覺得不甘,為什麼孟白炎他什麼都不缺?親情,愛情,手足之情他什麼都有,朕呢,身為一國之君,卻還沒他得到的多!”聲音突然有了高亢,李宗治抬首而望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霾。宗然則驟然語塞,說不出話來。
皇上對小侯爺的嫉妒之心雖早有顯露,可卻從未這般清楚的言明,而今小侯爺父子遠在九原抗擊外敵,皇上卻說出這番話語,實在是讓人驚心。
“賀戎有多久沒有訊息了。”
話題轉過,宗然微微鬆了口氣,答過之後,卻又立時揪起了心:“自去了成樂,便再無訊息。”
“朕的好姨娘哪,朕便知道,她絕對不會將兵權交出來。”
“那皇上為何……”
“呵,不這樣,將來大局平定之時,朕又如何能夠握住他們的把柄,莫寒如此,威武侯府也是如此,怪不得朕心狠,朕已經不能讓任何人再爬到朕的頭上去,這江山是李氏的江山,是朕的江山!沒有人能夠凌駕於朕之上,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