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飛絮飄飄灑灑,染了漆黑的雙眸,令眼底漾起了薄霧,呼嘯的狂風席捲著荒涼的漠北之地,將那孤單的身影漸漸埋葬!
急促的腳步從人群之中穿梭而過,奔跑著的那人彷彿要將所有的力氣全都用盡一般,跑得竭斯底裡,不留餘地。當看到佇列最前方戎裝佩甲的纏綿之時,奚昊終於忍不住鬆開了緊咬的唇,哭泣著撲入了纏綿的懷中。
纏綿沒有說話,只伸出雙手將他緊緊抱住,低頭吻著他那已經潤溼的發,然後輕撫著他的雙肩,一遍一遍的將他安慰。
奚昊死死的揪住纏綿的鎧甲,用盡全力的將他緊扣,直到指尖痛得難以自已,才落著眼淚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纏綿,為什麼大家都分開了……我想,我們再也回不到相思谷了,因為他們都走了,全都走了。”
纏綿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遠方,然後將奚昊的雙肩一握,拉離自己的懷抱,低下頭看著他的雙眼,鄭重而認真的道:“我說過,白炎與無瑕是不會分開的,就算現在有了變故,也不代表他們便會放棄彼此,大鄭的軍隊就跟在咱們身後,等我們到了汲水,白炎回來了,無瑕自然也就回來了。”
“會是這樣嗎?所以,你今天才不肯與我一起去見無瑕,是嗎?”
纏綿聞言苦笑了一聲,伸手拭去了奚昊眼角的淚水,搖頭道:“我之所以不去見他,是因為知道只會有這樣一個結果,無瑕從小心思縝密,獨立自主,性格倔強又頑強,一旦他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便不管有多難,都會用盡全力的去做到,所以我知道勸他是無用的,與其與他做不必要的爭執,不如依照他的意思,帶兵先行一步,只有咱們的隊伍早一點與爹爹匯合,大鄭的軍隊也才會早一日到達汲水。”
“無瑕也是這麼想的嗎?所以說,是我誤會了他,我剛才還說,我討厭他……我……”奚昊難過的垂下頭想了一想,然後懊惱的一咬下唇,道:“難怪他剛才一直打斷我的話,我還以為,他不想再跟我多說一個字,我竟然膚淺的認為他準備離開我們,回到鄭哲主的身邊去,我真是!”
“瞧,明威也回來了。”纏綿從馬背上拿下披風緊緊的裹住了奚昊的身子,然後抬頭向著遠方示意道。奚昊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正看見明威飛身上馬,向著這頭疾馳而來。
“好,來了就好,這隊伍便交給你們二人了,我老趙這次便堅守後方,等著你們回來。”趙穆見明威歸隊,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對著纏綿一抱拳,道:“等你們凱旋歸來,我定擺上百米長席,三天三夜大醉八百回!”
“好!趙將軍保重!”
“保重!”
纏綿一躍上馬,伸手將奚昊帶入了懷中,奚昊則側過頭去,對著趙穆言道:“將軍記得按時服藥,不要貪杯,不要勞累,好好保重!”
“老趙謝過奚昊公子,就此告別,公子也請保重!”趙穆說完舉手齊眉,深深對著奚昊做了一揖。他這一生很少對人如此禮遇,對奚昊卻是個例外。奚昊雖沒武功,但入這軍營以來,楞是憑一身醫術折服了所有的人,大家從未因他個子小,更兼伴侶為男子而輕看了他,反而對他敬重有佳,趙穆的傷一直都由他照料,對他更是心服口服。
“明威,尤銳三千先鋒軍就在前方,這先鋒官是你來做還是我另派他人?”纏綿看著迅速靠近的那人,故意揚聲一問,明威聞言雙眼一抬,抖去滿頭雪花打馬一縱,從他與奚昊身邊疾馳而過,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明威他,沒事吧?”奚昊有些擔憂的望著前方,輕聲問了一句,纏綿則勒住韁繩回望了一眼,對著身後的蜿蜒長龍高高揚起了手臂來:“出發!”
“他會沒事的,只要在戰場上看住了他,他就一定能活下來!”隊伍出發之後,纏綿才低頭在奚昊耳邊呢喃了一句,奚昊聽罷楞了半晌,長嘆了一聲,道:“自古情字最傷人,還好我遇上了你……”
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是人這一生最大的幸福!
“大人,九原的隊伍已經出發,可大鄭的軍隊卻還留在原地,咱們是要走還是留下來?”
白雪皚皚的山巔上負手站著一人,看著遠方密密麻麻的人潮鎖起了眉頭。聽完手下的回報之後,那人微微一側頭,問道:“姬無瑕是走是留?”
“昨日潛入軍營的青衣衛說,姬無瑕不知為何竟離開了大晉的駐紮範圍,入了鄭的營地,想來,沒有跟隨九原軍一同走。”
“嗤——”那人於鼻間發出了一聲嗤笑,回頭看向了山腳下駐紮齊整的大鄭軍營,帶著一抹深意冷冷道:“他竟如此沉得住氣,瀝泉山莊如今腹背受敵,疲於應付江湖各處勢力的逼壓,他卻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我倒真想看看,這名動天下的冷公子,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
“少爺傳書說,晉文帝如今招賢納士,廣徵天下有志者納為己用,且京都附近的軍隊也調動頻頻,想來是要對咱們動手了,少爺不希望姬無瑕還窩在這九原之境不出來,讓咱們加快行動,將他逼回其位。”
“想來他如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又或者是他的手下防範嚴密,根本沒讓這訊息入了他的耳中,既然他沒走,咱們便去會一會他,看看他究竟是三頭六臂,還是刀槍不入的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