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在忽冷忽熱之中備受折磨的無瑕終於在子夜時分睜開了眼睛,乾澀的唇舌帶著皸裂之後的疼痛,令他連張嘴都十分困難,他輕輕側過頭去,正看見了趴在床邊睡著了的明威。
“……”
想要說話,可好不容易張了嘴,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無瑕頗為無力的眨了眨眼,輕喘了一聲之後又將眼睛閉上了。
“公子醒了!”屋子那頭突然傳來了弦伊驚喜的呼喚,隨著她的叫聲,明威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你醒了!太好了。”通紅的雙眼之中充滿了急切與關心,明威憔悴的模樣令無瑕眸中一酸,心中有了歉意。弦伊從一旁奔到床邊,見無瑕果然已經醒來,禁不住高興的一笑,道:“我去叫了兩位公子來。”
“是公子醒了麼?”門外傳來了弓的問話聲,弦伊聞言回身一奔,到了門邊將門一拉,道:“哥哥與程顥趕緊去熱粥熱藥,我去叫了二位公子過來。”
“好,這就去。”聽到無瑕已經醒來的訊息,弓鬆了一口氣,去喚了於程顥一同往了膳房而去,弦伊則拔腿奔向了奚昊纏綿二人的房間。
“我去給你倒口水喝。”見無瑕雙唇乾裂,明威起身到了桌旁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回到床頭輕輕扶起了無瑕。
“慢點喝,不夠還有。”
無瑕喝得急切,明威在旁看了心疼,忙將那杯子拉離了寸許,待他呼吸平定,才又湊到了他的唇邊。
“定是燒得太狠,這唇角都裂開了,等纏綿來了,讓他做點潤唇的膏藥給你擦擦。”
無瑕點了點頭,想要說話,卻奈何一開口嗓子便疼得不行,只好輕嘆了一聲,垂下了頭去。
“今日前方斥候傳來訊息,侯爺所帶的兵馬已經到了關屏,過不了幾日咱們便可前移,距你見到小侯爺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明威將被子拉起蓋至了無瑕的肩頭,掖了掖,然後將榻邊的杯子放回了桌上,見弦伊放著的衣衫就在手邊,他躊躇著碰了碰,卻又縮回了手。
無瑕身子透了汗,衣衫盡溼,這衣服是弦伊放在這裡要給他換的,可是……
自己卻不能幫他換。
“我來了我來了,讓我來瞧瞧無瑕。”門框被碰響了一下,奚昊進屋時被門檻一絆差點跌倒,纏綿見狀在後將他一拉,無奈的道:“總這麼冒冒失失的,要是又摔了可怎麼好,怎麼著也先穿好了鞋子再跑啊。”
他二人從這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因無瑕這次病情兇猛,他們在此守了一天一夜,體力早已透支,今夜無瑕情況稍稍穩定,明威便轟了他們回去休息,豈料才走了一個時辰,無瑕便醒了。
“燒退了麼?”奚昊伸手探了探無瑕的額頭,發覺他已不再犯熱,頓時眼中充滿欣喜的回頭一笑,道:“已經退了,我就說了那藥有效。”
“退了便好,那麼珍貴難尋的藥材,再要也是沒有的了。”纏綿卻沒他那般樂觀,只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後走到無瑕面前蹲身而下,撫著他的額頭道:“想吃什麼告訴我,但凡能做,都一定讓你吃得滿意。”
“……”無瑕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只以口型說了一個好字。纏綿這才將身一退,示意了明威一下,返身出了門去。
無瑕側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的鎖起了眉頭。
他怎麼了?好像有心事?自己醒來對他來說不是應該高興的事嗎?他卻為何面露愁容,心事重重了呢?
心頭轉念間,無瑕收回眼神看向了奚昊,奚昊卻絲毫未有不對之處,依然如往常一般替他把脈開方,無瑕知道他素日裡從不暗藏心機,也不會去察言觀色揣測人心,是以也不去問他,只雙眼一抬,又看向了明威。
明威正站在一旁發呆,見無瑕帶著不解與疑惑望向自己,他有些不安的回了回頭,先是確定了自己身後無人,無瑕的確是在望著自己之後,才一邁步子靠了過去。
“怎麼了?想問什麼?”他雖不如纏綿與無瑕那般心意相通,但也知道無瑕必是有事要問,可一說之下,才想到無瑕此刻啞了嗓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去找了筆墨給你?”他輕聲問了一句,無瑕則頓了片刻之後將頭搖了搖。
罷了,纏綿若是有心隱瞞,只怕便連自己都難以窺探半分,更何況是他們。
無瑕心底輕嘆,見奚昊撲閃著雙眼不安的望向自己,他不禁有些疼惜的抬手去撫了撫他的眉間,然後唇角一揚,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