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方才還躺在這裡,就在這床榻之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是,他現在去了哪?
一股寒意從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冷緋柔怔大了雙眼,竟有了一種抑制不住的顫抖。
顯而易見,問話之人,便是那姬無瑕本人!
耳畔傳來了輕柔的腳步聲,隨著那白色的身影緩緩躍入眼簾,冷緋柔慢慢的,慢慢的摒住了呼吸。
好美的一張臉……
那眉目便如筆墨勾勒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冷緋柔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面前那人轉過身子在自己面前站定,然後一語不發,淡漠而不動聲色的望著自己。
這便是名動天下的冷公子……
也是許諾拼了性命也要為之付出一切的那個人……
爹爹便是敗在了這樣一個人的手裡……
“柔兒?!”門外傳來了弦伊詫異的呼喚聲,繼而纏綿奚昊緊接著入了門內,見冷緋柔竟呆呆的站在無瑕面前,大家皆現出了不解之色。
“無瑕趕緊回去躺好。”纏綿將手中托盤放下,疾步到了床邊將無瑕的身子一摁,然後將他雙腳一託,放入了床間。弦伊則走過去將冷緋柔一拉,退在了一旁。
“我瞧瞧脈象。”奚昊剛剛沐浴完,一頭青絲不綰不束,尚在滴著水珠,他伸手去搭無瑕脈象,纏綿則拿了無瑕床頭的長巾站在他身後給他擦起了頭髮來。
“已經好了許多了。”奚昊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拭了拭無瑕的額頭,道:“汗也退了,身子可有鬆一些?”
無瑕鼻間尚有些塞堵,聽了他的話,甕聲答道:“還好,已經不覺得難受了。”
“那就好,今日的藥也沒喝,纏綿做了粥,你喝完之後歇一會兒再喝藥。”
無瑕本還靠在枕中看著奚昊,聽完那話之後突然眉頭一蹙,然後將身子一縮滑入床間,又將薄被拉過蓋住頭頂,道:“口中無味,不想喝。”
纏綿聞言雙手一頓看向他,啞然失笑道:“是不想喝粥,還是不想喝藥?”
“都不想。”被中傳來了如斯一句,無瑕說完將被子一裹不再動彈,那屋內屋外站著的人一見他又使了性子,皆忍不住低笑了起來。
“公子這是做什麼,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弦伊吃吃笑著放開了冷緋柔的手,走到床邊便去拽那被子,纏綿見狀伸手將她一止,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箋,道:“話說某人走時,便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有個不聽話的孩子使了性子什麼都不吃,所以他寫了三封信放在我這,說,要是有人不聽話,不喝藥了,便將這個送給他,不過我很是懷疑,因為我不覺得一封信會有這麼大的威力,能讓一個不聽話使性子的孩子乖乖的便聽了話。不如,我來拆開了讓大家一起聽聽看,究竟這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他說完揚了揚手中的信箋,作勢便要去撕,那動作剛起,無瑕便從被中探出了頭來,然後將手一伸,道:“拿來。”
“沒喝粥,沒喝藥,我便不給。”纏綿笑著將信往懷中一揣,然後將長巾遞給奚昊,自己則返身去端了粥碗來:“好歹喝一些,亥時已過,那藥可再不能緩了。”
無瑕聽罷眉頭鎖得更緊,望了一會兒,終還是掙扎著坐起了身來。
“拿來我喝……”
高燒之後口中索然無味,縱然纏綿手藝再好,也給予不了無瑕如常人般的好胃口,那碗粥當真是喝得極其勉強,便連旁人看著他硬撐著往下灌的模樣也覺得難受之極。
“藥。”
“不如緩緩再喝。”見無瑕喝完粥後便要喝藥,大家皆有了不忍之色,他卻透著苦澀搖了搖頭,道:“終究要喝,莫非緩了就不用喝了。”
纏綿去托盤中拿過了藥碗,無瑕接過之後停頓了片刻,然後雙眼一閉仰頭而盡。如往常一樣,那藥的苦澀之味從喉間到胃內一路翻騰,無瑕伸手捂住了雙唇,然後將牙關咬得死死,不讓自己吐出來,那種拼命隱忍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疼萬分,方才還笑意盎然的屋子瞬間成了死寂一片。
“都說了藥不能這麼喝了。”纏綿伸手去撫無瑕的後背,然後從懷中掏出了那封信箋放在了他的面前,無瑕忍了許久,才將雙眼一睜,放下手將那信拿了起來。
信有封面套疊,那炫白的字面上寫了四個端正的小楷。
無瑕吾愛……
無瑕低頭看著那信,突然眼眶一潤,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白炎,我心如你,等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