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睡的著哪。”楊雲驄那話道出了大家的心聲,從無瑕對藥物產生反應開始,這一院子的人便也隨著他一同受著煎熬,大家現在心底只希望那藥物的反應趕緊過去,就算能讓無瑕消騰一會兒也是好的。
正說著,便聽屋內又傳來了嘔吐之聲,白炎也不再勸大家離去,返身疾步入了屋內。
“又開始了麼?”
奚昊拭去額上汗珠點了點頭,然後用手去撫無瑕的後背,無瑕則無力的趴在床頭,已經再難嘔出任何東西。
“可要喝點水。”白炎問了一句,無瑕卻虛弱的搖了搖頭,只將手指微微一揚,白炎見狀忙奔到床邊坐下,將他攬入了懷中。
“白炎……繡莊的繡品趕製出來了嗎……”無瑕突如其來的話語令白炎與奚昊皆是一愣,奚昊不明所以,白炎卻驟然之間明白了過來。
“好大的火……白炎,我看到孃親了……我真的看到孃親了……她就在那大火裡面,她說她痛……白炎……”眼中現著血絲,雙頰因嘔吐引起的發熱而燒得緋紅,無瑕用透著迷茫的眼神看著半空,落著眼淚低聲呢喃著。白炎知道他的記憶又開始混亂,他想起了臨安的川蜀繡莊,想起了那場毀滅性的大火,想起了他當時在烈火中尋找著孃親的情形。
“火已經滅了,川蜀繡莊也已經重建了,你不記得了嗎,無瑕。”白炎輕撫著他的額頭,拍著他的後背,如若哄小孩一般輕聲安撫著他,道:“繡品已經交上去了,咱們從臨安去了相思谷,見到了小酒,也見到了奚昊跟纏綿,你忘了嗎?”
“奚昊……纏綿……”無瑕重複著他的話,然後疑惑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奚昊:“那麼,我們是在相思谷嗎,奚昊在這裡,我看到他了。”
奚昊知道他現在已經分不清一切,於是強忍淚水擠出了一絲笑意,輕聲回道:“是啊,我在這裡,纏綿也在,我們都在你身邊,無瑕,你要快點好起來,聽到了沒有。”
無瑕有些似懂非懂,因為他腦中的記憶如今亂成了一團,他分不清先後,也辨不明虛幻與真實,他感到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有些飄渺,令他的心底有種抓不住的感覺,便彷彿,是因為他太過想念這些人,所以才用自己的記憶虛構了這一切,而當他清醒過來,這些景象便也會隨之消失了一般。
“可是,白炎不是走了嗎?我記得我送他到了崖壁邊……他離開我,回東都了……走了……”無瑕說完抬頭看了白炎一眼,伸出手去撫在了他的頰邊,喃喃道:“好真實的夢哪,你們都在,真好。”
白炎的淚水被他那一句話打得落下了,他伸手扣住了無瑕的指尖,將他的手緊緊的按在了自己的臉上,含著熱淚微笑著道:“傻瓜,這不是夢,我們是真的都在你的身邊,不信你掐我試試。”他說完果真拿了無瑕的手去掐自己,無瑕卻雙眼微瞥,粉色的雙唇向上一揚,帶著孩子氣嘟囔道:“你痛了算數嗎,你這麼說,難道是要我自己掐自己麼。”
白炎看他語氣漸漸明朗,知道他已經回過了神來,於是輕聲一笑,俯身將他放入了軟枕之間,道:“回過神來了便好,我讓他們放了水給你泡泡身子,吐了這會兒,衣衫都被汗水浸溼了。”
“嗯。”無瑕應了一聲,由得奚昊將薄毯拉起給自己蓋好,見白炎轉身去叫人放水,他卻又突然將毯子一拉,遮至了下頜處,撲閃著雙眼甕聲道:“我要纏綿給我洗。”
白炎聞言身子一僵,回頭之時滿臉的抗議:“為何!”
“就要。”
無瑕不去睬他,一口認定了纏綿,白炎伸手將奚昊一指,道:“奚昊也在這裡,纏綿不方便給你洗。”
“正好我也去歇一歇,無瑕精神緩過來了,便證明今日的藥量達到了,我已經累得不行,回去睡了。”奚昊輕描淡寫的道了一句,然後起身將銀針囊一卷,揚長而去,白炎瞪瞪的望著他,恨恨的一咬牙道:“什麼哥哥,這般無情!去將你家那壞蛋娘子叫過來!”
門外眾人聽得他們在屋內鬥了嘴,知道無瑕已經無事,全都鬆了一口氣,白炎胸中鬱悶,踏出屋子想要找人訴苦,才發覺只眨眼之間那院子內的人皆已經跑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