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莫寒接過帕子擦去了指尖的墨痕,然後坐回了桌旁。那桌上放著粥與下粥的小吃,淡淡的散發著香味,看得他眉間一展,讚道:“好香的粥哪,火候正好,想來做粥之人極其用心。”
綠蘿在旁“撲哧——”一笑,伸手便去收拾那桌上的筆墨,口中道:“當真是跟在你身邊的,做什麼都瞞不住你,這粥容博大早便去熬了,央了我好久,我才將御膳房的粥換掉給將軍送來的。”
莫寒眉間瞭然,知道他被關這幾日,御林軍必定皆惶然不安,容博此舉是在安慰自己,要自己一定耐心等待,那麼,自己便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
“說來也有趣,這翦秋閣以前冷冷清清,毫不起眼,可自從上次小侯爺被皇上關在此處,倒成了個熱鬧之地,先是小侯爺,現在是將軍您,這一個走了一個來,也不知是鬧哪樣。”待那話語出口,綠蘿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隨意,忙不迭的吐了吐舌頭悄悄瞥向了莫寒,見莫寒依然低頭喝粥,並無慍意,她才伸手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
眼神迴轉之後禁不住的又望了過去,綠蘿望著莫寒的側臉,心中噗通通一陣猛跳,然後竟有了幾分痴然。
說起來這莫將軍成名已久,以前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也總以為戰功赫赫的將軍必定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話聲如洪鐘,行走火火風風,直到兩年前他重回朝堂,入了宮接替了小侯爺御林軍頭領一職,很多人才真正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自己至今還記得很清楚,當初他一身戎裝從宮牆過道走過,不知迷倒了多少宮女,看傻了多少內侍,因為沒見過他的人皆被他的戰功所嚇,竟從未想過,威名赫赫的少將軍竟是如此一個俊美兒郎,特別是那雙鳳眼,明明冷清之極,卻總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份妖嬈。
“皇上駕到——”門口的守衛隨著通傳聲跪倒在地,莫寒正端著粥碗,聞聲將其一放,回頭見李宗治已經到了門口,忙雙手一抱便要跪下,李宗治卻已經踏入了屋內,道:“罷了,繼續吃你的。”
莫寒聞言拱手低頭道:“皇上在,臣怎敢造次。”
李宗治走到桌旁瞧了瞧那桌上食物,突然一笑,道:“關了這麼幾日,倒似乎養胖了一些。”他說完又看到了綠蘿剛整理好的紙卷,遂伸手開啟細看了起來。
“一切眾生初不見起滅故。一切眾生不見有生。尚不見有生滅。朕倒是不知,這翦秋閣內竟還藏著佛經。”李宗治邊說邊去翻閱莫寒抄送之物,莫寒微微一笑,道:“不過打發時間罷了。”
“菩薩如是住者,為處大慈大悲。無嫉慢意無亂怠意。無恚恨意無起惡意。不起惡智意也。”李宗治唸完之後突然將那紙卷一丟,回身看向了莫寒,意味深長的道:“你可有話要對朕說。”
莫寒回望了他一眼,拱手一弓,低下了頭去:“臣,無話可說。”
“好,你沒話說,便由朕來說。”李宗治回身到了軟榻旁坐下,然後身子一斜,伸手撐在了頰邊:“白澤走了。”
莫寒依然未曾抬頭,然身子卻有了明顯的震動。
李宗治眯著雙眼望著他,接著道:“宮中的幽冥花,朕已經讓太醫挑選了最好的令他帶去建州城了。”
莫寒的雙眼終於抬起,望向了李宗治。
“朕之所以要關你這幾日,並非是氣你私入太醫院盜取幽冥花,而是,咱們君臣之間的關係……”李宗治頓了頓,一字一句緩慢而冷然的吐出了剩餘的一句話來:“比不上你與孟白炎的兄弟之情!”
如此直白的話語一出,便是莫寒也已經兜不住,他的臉色因李宗治的話語而起了變化,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是滋味。無可否認,當時他的確是無法忽視與白炎的兄弟之情,所以才會孤注一擲,想要去為無瑕爭取一次活命的機會,於兄弟來說,他問心無愧,可身為一個臣子,在明知道無瑕是冷公子的情況下,自己卻依然想要幫他,當真是對皇上的大不敬。
“臣知罪,皇上要殺要罰,臣絕不吐半個不字!”他言辭懇切,並無半點推脫之意,李宗治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半晌之後,起身一站,道:“朕既然已經將花給了他,又何必還要為難你呢,但有一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那便是,君是君,臣是臣,臣子永遠都不能凌駕於君之上,莫將軍,你可有聽清楚,聽明白了!”話語緩慢,卻透著一種肅殺,明顯的警告著面前之人。
莫寒輕垂雙眸,拱手眉前,沉聲回應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