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陸邡聞言面色一紅,心有不甘的低了頭,道:“當時濟雲也在受災範圍之內,我濟雲水路非但拿不出銀子,反而受了易大哥的恩惠,才得以保全自身。”
弦伊聽完又是一笑,卻未及再開口,便聽無瑕輕喝一聲,道:“弦伊,不可多言。”
“為何不可多言!”弦伊不服的看了無瑕一眼,繼而又望向了眾人,道:“公子便讓我說。各位當家的都是窮苦出身,自當知道於這般亂世營生何其不易,敢問易大哥那十萬兩銀子是從何得來。”
易季風聽她提到此事,心中已經有所猜疑,此刻一聽,便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他笑著將頭一搖,上前了幾步,對著無瑕深深一揖,道:“如今,易某總算是知道當年那銀子是何人所贈了!”
話已說到這份上,縱然再不濟,大家都已經猜到了當年救濟災民的銀子是誰拿出的了,十萬兩對於當時的災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當時眾人感念易季風之恩,他卻只是搖頭笑嘆,說恩人不是他,今日一聽,才知當時他竟也不知道贈銀之人是誰。
“無瑕慚愧,當年若不是易大哥相助,我也沒那麼容易逃脫相國府的追捕,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那十萬兩隻是無瑕的一點小心意,易大哥慷慨解囊救濟災民,無瑕不敢居功。”
“沒想到當年一支竹篙送你離岸,卻換來你如此回報,那銀子散出去為我東渝水路換回了多少民心,又換回了多少過命的兄弟,此恩此情,我易季風無以為報!”易季風說完竟單膝一點便要拜下,無瑕見狀忙伸手一搭,俯身將他拉起,道:“易大哥何至如此,若非今日咱們正巧碰上,無瑕又有不情之請,便是說什麼也不敢因此事而領了易大哥的這一拜的。”
“陸邡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陸邡此刻臉色更紅,他本以為自己與冷公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誰知自己竟無形中便已經受了他莫大的恩惠,方才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口出妄語,現如今陷入尷尬之境,難以自圓。
“陸大哥多慮了,無瑕當年便未表露過身份,不知者何罪之有。”
“公子大人大量,今日有何事情要與咱們商議,我陸邡頭一個無異議。”與江湖綠林打交道便有如此一個好處,他們知恩圖報,性格豪爽,若是認定誰人可信,便是將自己的頭雙手奉上也無怨無悔!
“如此,無瑕也不再扭捏。”無瑕說完雙手一拱,然後直指身後樓船,揚聲道:“這樓船我冷公子今日要一手保下,不光是這船,還包括船上的將士與運送的糧草!”
雖然知道他前來必定是與樓船有關,然卻未想到他竟要一手保下所有,縱如易季風都不禁為之動容,有了難色。
“本來公子開口我們當不再有異議,可是公子,易某有一事不明,這樓船乃是原州水軍所有,也便是這大晉朝廷所有,公子一直帶領反晉勢力,今日卻為何竟要保下這幫朝廷走狗,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自曝身份!”
無瑕沒有立刻回答,因為萊蕪江一役原州水軍內部決裂,此刻這樓船已經並非左何鏜率領,早已脫離了相國府的掌控,可是此事機密,白炎說過,樓船會從九原去十方增援白山軍,這船上糧草也是相國府勾結外敵,要運去給赫博多的後援,正是因為如此,才不容訊息走漏,以免武飛雲再施詭計。可現在這般情形,若是不說明情況,只怕這水路難行,就算樓船軍能夠突圍,也會遭受損失,傷亡將士。
看無瑕沉凝,易季風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與身後眾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又道:“公子若是為難,咱們也就不問了,可是,這裡的兄弟皆與大晉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未能有讓人信服的理由,只怕,過不了兄弟們這一關。”
“我懂!”無瑕說完遊睃了眾人一眼,又回身去看了遠處的樓船,然後看了周圍林林總總的船隻,深吸了一口氣,道:“那樓船之上有我姬無瑕最為重要的一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盡全力去保護他和他所要保護的一切,我也可以告訴大家,左何鏜其人已經不在了原州水軍之中,這樓船如今要去的地方也並非是以前的目的地,要去做的事情,也絕不是禍害百姓之舉,這船上——”話語突然一頓,無瑕雙眼一抬,徑直望向了人群中的一處。
那處站著的一人見他突然望來,不禁將頭一低,回身便要往後鑽,這前方人馬正聽著無瑕說話,見他突然頓住話語抬眼而望,不禁大惑不解的回頭去看,卻還未及弄清情況便見眼前白影一閃,然後一聲慘叫聲起,站得近的人全都向後一退,再一看時便見一人倒在地上,無瑕手中金絲絞住了他的脖頸之處,血濺當場。
那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根本不及反應,待回過神來,船上人馬皆譁然而動,手中兵器直指向了人群包圍之中的無瑕。
“公子此舉為何?”易季風臉色大變,那死的人是東渝水路中張有椋的手下高振山,平日裡並不顯山露水,十分老實,卻不知為何突然遭此橫禍,他知道無瑕必定不會無端下手,可如今死了人,兄弟們也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本來想要好好商議的事情,此刻因這一變故而變得前路莫測起來。
無瑕緊扣金絲,低頭看了那高振山一眼,然後眼神一抬,透著凌厲之色揚聲喝道:“青衣十三衛在此,弓,還不速將其餘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