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聽得。”一連迭聲的應著,宋俊謀連滾帶爬的出了門,見門外士兵皆低頭悶笑,不禁臉色一沉,冷冷一哼,爬起身來,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低著頭,別四處看。”
那一行七十多人隨著簡玉德下了樓船,由守衛旁繞行而過,去了河岸搭建的臨時跳板處。河岸附近停靠的皆是艨艟小艦,船身狹長,以速度著稱。那二十條艨艟皆以編號排列,簡玉德瞧了瞧其中兩條,然後對著那船上的幾人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說話,他只在看完那幾人之後將頭側向了白炎等人,然後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白炎會意,定睛去看了那兩條艨艟的編號,然後默默的記入了心底。
“簡大人,您這是……”負責小艦的副將何哲見簡玉德帶人上船不禁一驚,抬眼去瞧了他身後之人,發覺皆十分眼生,於是走上前去,阻了去路,拱手道:“不知簡大人帶人上船,所為何事?”
“左將軍吩咐將新來計程車兵挑出百餘人來放入此處,只因每條船上皆有年歲漸大者,若不提前訓練,防範於未然,只怕需要用兵之時會亂了陣腳。”
“這……”何哲遲疑了一下,然後又道:“我倒是未曾得到將軍手諭,所以……”
“沒有嗎?將軍前兩日親口對我所說的,他說手諭是讓宋副將軍負責送達的。”
“是嗎。”何哲聞言又看了看那一眾人等,正在躊躇之間,突見宋俊謀的身影出現在了碼頭那頭。
“宋將軍來了,一問便知。”他說完便要前去,豈料剛剛動腳,便見宋俊謀將頭一偏,竟看向了別處。
“上好的杜康酒,可別說我老王沒叫你——”遠遠的傳來了王鎮的吆喝之聲,看他站在甲板上揚起了手中酒罈,宋俊謀不禁咂了咂嘴,忙不迭的大聲回道:“等著我,馬上就到!”
“將軍——宋將軍——”看那人跑得急,何哲不禁也急了,然喚了數聲,只換回了宋俊謀不耐的一瞪,然後竟就此轉身,向著樓船而去,何哲心底叫苦,宋俊謀不理他,簡玉德又帶人堵在面前,令他不得不退了步。
“既然如此,就將他們安排在這,有勞簡大人送來。”
“人送到了,我便告辭了,今日船離岸,還有很多事要安排,何副將多費心了。”
簡玉德說完轉過身,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大步離去。
“行了,你們跟我來吧,到了這船上,便要守我的規矩,若是有人想要打架惹事,可別怪我不客氣!”新兵入伍,照慣例是要給個下馬威的,何哲說得發狠,那一列人只管低頭聽著,也不多言,他見狀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了一看,停了腳步,眼神遊睃著一路瞧到了最後。
“還行,就是有一個矮了一個瘦了點。”他所看的正是弦伊無瑕二人,聽了那話,眾人皆驚出了一身冷汗,還好因為其餘數人皆人高體壯,夾雜這那二人也拉不下後腿,那何哲在頓了一頓之後,將手一揚,道:“跟上。”
艨艟不裝載糧草,是以此刻已經戒備,那甲板上來回的全都是戎裝佩甲計程車兵,白炎走在中間,禁不住回頭去看了無瑕一眼,無瑕見他擔心,雙眸一揚,微微的笑了一笑。
內艙中休息著不當值計程車兵,見這麼多人入內,皆起身而望,虎視眈眈。
“你們便暫時安頓在此,待船入了江面,自會安排你們習這艨艟作戰之術。”何哲說完懶懶的瞥了一眼艙內眾人,然後不懷好意的笑了一笑,揚長而去。
艙內計程車兵們上下打量著那七十人,然後慢慢的圍了上來。
“得,新人進了這地兒,按理得孝敬孝敬咱們這些老人兒,大家說,是不是啊。”為首一粗壯的漢子對著眾人一擠眉頭,賊剌剌的笑了起來,白炎見狀從隊伍中走出,拱手道:“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可如今身無長物,倒的確沒有什麼可以孝敬各位大哥的,這樣,一會兒若是輪到各位大哥當值了,便由我們去,各位大哥平日裡辛苦了,在這船上有什麼髒活累活,全都由我們包了,各位大哥意下如何。”
“哦?當真?”那人說完看了身後人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著將白炎的肩頭一拍,道:“好小子,倒懂幾分規矩,行,到時候可別跟咱們哭累。”
“不會,不會。”
“嘖嘖嘖,當真是招不到人了,這娘們似的也弄上了船來了。”身後突然傳來鬨笑聲,眾人心頭一咯噔,皆暗道不妙,然回頭之間,卻沒見弦伊如平日一般惱怒動手,無瑕更是低眉斂目,不吭一聲。或許是覺得挑釁沒有受到回擊,那幾人訕訕的笑了一笑之後,也沒再鬧騰。
白炎等人隨便找了個角落安置了下來,因人多眼雜,也不敢隨意走動,只耐著性子靜靜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沒有聽到離岸的號令,卻等來了午膳的鐘響。
軍營之中果然不能慢了半步,那飯菜一上了桌,便跟搶似的瞬間空了盤碟,這一眾人雖早上便見識過這般陣仗,然此刻卻連半片白菜都沒撈上,無奈之餘,只好餓著肚子繼續等待。
無瑕食量本就不大,遂沒有隨眾人一起去擠,而是一個人出了艙,細細回想著簡玉德展示過的構照圖後,見無人注意,一個閃身入了一處小室中。
身形閃動,若鬼魅一般悄無聲息。
下到下層,見地板上有一道小門,直通底層,無瑕知道那便是槳手上下的通道了,等會一旦動手,這裡便是第一個要守住之處。
“你是誰?在這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無瑕沒有回聲,只靜靜站立著,直到那人到了他的身後,伸手來扣他的肩頭,他才突然一個轉身,手中金芒閃過,那人尚未來的及發出聲音,便已經被絞殺於一瞬之間。
鮮血未曾飛濺,因為無瑕一手絞住他的咽喉,令一隻手抓過他的衣襬向上一扣,裹住了他的腦袋,然後輕輕一撥,那人的身子便飛出了後窗,隨著細微的水花聲,消失在了薄煙輕蕩的萊蕪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