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知道說了會讓你為難,可不說,咱們心裡也憋不住,聽說孩子出生時是難產,若非正遇到奚昊,只怕她母子二人……”說到此,白炎搖了搖頭,也禁不住眼中帶淚,頓住了話語。
佰茶與弓是經過多少磨難才能在一起的,他們在旁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為這種不易,才更讓他們心酸心疼!佰茶為了弓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成了一個活著卻已經死去的人,弓為了她,單騎搶親,幾近喪命,卻又在她身懷六甲之時不得不離去,佰茶便那般傻傻的等吶,等吶,直到孩子出生,卻都沒有等到他的歸期。
那本讓人豔羨的繾綣情深,卻因這時局動盪而分隔東西,這樣的情感究竟是幸運,亦還是不幸……
“我召喚弓對不起她們母子,我欠佰茶的,今生今世都還不清!”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弓仰起頭,想要抑制那紛湧而下的淚水,卻怎樣都忍受不住。白炎牙關一緊,握住弓的手臂將他一拉,弓竟如一個脆弱的孩子一般,將頭埋在了他的肩頭悶聲痛哭了起來。
從今往後,他召喚弓的性命不再是他一人的,還是那遠在他鄉,盼著他歸來的女子與那尚在襁褓的孩子的!
要活著!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活著回去!
“去哪了?”見車簾掀起,無瑕將手爐對著白炎一遞:“過來暖暖手,明日午時咱們便可入城了,養足了精神才好應付一切。”
白炎卻將手爐接過往旁邊一放,蹬掉鞋,上了馬車,往那厚絨被下一鑽,將頭靠入了無瑕懷中。無瑕明顯的一愣,眼中凝起了深意,卻沒開口問他,只帶著一絲笑意,勾繞著他的發,道:“突然跟個孩子似的,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你多大我便多大,今日我是孩子,你便要寵著我。”白炎口中喃喃低語著,伸手環住了無瑕的腰,無瑕怕癢,被他那一動手鬧得身子酥麻,忍不住一動,道:“趕緊出去,鬧得我惱了,可沒好果子給你吃。”
“不管,我今日不要一個人睡,你在哪我便在哪。”那話語雖然聽著賴皮,然語氣卻有著掩藏不住的落寞,因看到弓與佰茶,由而想到了自己與無瑕,白炎的心頭突然便覺空蕩得可怕,似乎只有這樣與無瑕相依相偎著,才能感覺到一種踏踏實實的真實,所以他才這般抱著無瑕的身子,不肯放開。
無瑕低頭看著他,沒有說話,卻突然將身子一動,躺了下來。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白炎。”額頭輕抵,挺秀的鼻尖摩挲著那人直挺的鼻樑,輕啟的雙唇中說著平實卻最最真摯的承諾,無瑕溫柔的笑了:“現在,將來,無論我在或不在,便是哪一日,無瑕化為了清風塵土,沒了,這心裡也只有你孟白炎一人!”
雙手伸出,慢慢的與那人十指扣在了一處:“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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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那誓言言猶在耳,清晰異常,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讓那人靜若止水的心泛起了絲絲漣漪。
“公子,外面下雪了,公子這手爐也已經涼了,弦伊還是推你回去吧。”小院之中,那緋衣女子眉目一如往昔,而當年與那人許諾執手之人,卻已經……
輪椅碾過深雪,留下了兩行深深的印記。
雪花飄落,一瓣一瓣,一如當年漫天紛灑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