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知還有多少人馬,無瑕此刻受了傷,萬不能與大家分開,眾人且戰且退,待拉開距離,皆身形一轉,全力向著無瑕追去。
“弦伊,怎麼樣?”見弦伊奔跑有了遲緩之像,於程顥焦急的問道。
“沒事,趕緊追上公子!”弦伊搖了搖頭,卻雙眉緊蹙,臉色也漸漸煞白,於程顥看她神色,知她必定受了傷,於是將手一伸,道:“拉著我。”
弦伊還待搖頭,於程顥突然厲聲喝道:“抓著我的手!”
弦伊將雙唇一咬,看了他一眼,然後伸出了手,與他緊緊握在了一處。
“公子在前面。”鬼翼奔在隊首,當看見無瑕的身影之時,他揚聲道了一聲,然卻立時又噤了聲。
不用他說,眾人皆已經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那長風林西面此刻密密麻麻站著一排人馬,皆戎裝佩甲,長劍搭弓,直指這頭。眾人見此情形皆叫苦不迭。公子說西面有人接應,莫非出了紕漏?
然正此時,卻聽得那隊伍最前列一人揚聲道:“公子何在?”
因失血,無瑕已經難以直身,聽得那呼喚,他於馬背上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後突然道:“是鴻達嗎?”
鴻達聽得他的聲音,心中一喜,打馬向前,道:“屬下奉命在此等候公子,公子立刻帶人從這裡出去,追擊人馬交給屬下等人便可。”
聽了那話,無瑕身後眾人才鬆了一口氣,一步不頓的隨著無瑕靠了過去。
“公子受傷了?!”鴻達見無瑕肩頭中箭,心頭大驚,無瑕卻只是微微一笑,道:“無妨,這裡便交給你們了。”話語一頓,卻又於馬上回頭,眼神收回之時,輕輕道了一句:“為了那人,此地絕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那話語雖輕,卻一字一句如有千斤,鴻達聽得心頭一凜,繼而拱手應道:“屬下領命。”
戰場之上便是如此,鴻達此刻所帶之人皆為許諾心腹,他們要在歸雲莊繼續隱藏下去,便不能因此而暴露了身份,否則別說是他們,便連許諾也處境堪輿,此次若非情非得已,許諾根本不需要暴露他的勢力來助無瑕,所以,這一切只能始於長風林,止於長風林!
“送公子!”
“我們走。”
整齊的佇列向旁一閃,馬匹留在了那一干人前,鴻達將手一揚,令人讓開了道來,無瑕沒有再回頭,只輕輕一碰馬腹,帶著眾人從中穿過,離去了。
徵棠哥哥既然如此安排,便必定已經考慮周全,此時絕不能拖泥帶水,要全權相信鴻達能夠處理一切!
幾百人的隊伍,過了長風林之後只剩下不到兩百,無瑕肩頭帶傷,其餘人更是傷痕累累,然卻沒有一個人停下,因為凡事都不可定論,若非到了安全範圍,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
從巳時出了城門,到此刻竟已過申時,這一行人馬拼殺了幾個時辰,皆已經精疲力竭,而無瑕因箭頭還在肩上,更是忍得難耐,然在霍昔陽打馬追上,提議休息之時,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再走一個時辰,歸雲莊今日大半侍衛會離莊而出,只要鴻達截下那些人,咱們便可安心歇息,現在還是儘量遠離丹陽為好。”
“總讓我們先將箭頭拔出來!”見他臉色煞白,霍昔陽心痛難忍,然無瑕知道這箭一旦拔出,自己必定不支,此刻行路為重,不能因自己一人而拉了整個隊伍。
“拿劍來。”他回身向著弓伸出了手去,弓微微一遲疑,然後將手中長劍遞了過去。
“無瑕!”隨著霍昔陽的驚呼,無瑕揮劍而過,將那箭柄削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截卻依然留在了他的肩頭。
“繼續趕路!”將長劍拋回,無瑕輕喝一聲,絲毫不頓向前而去,身後眾人見狀皆只有搖頭一嘆,繼續打馬緊隨。
長風林已經被遠遠拋在了身後,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林中此刻的情形有多慘烈,方才倒下的兄弟們甚至連屍首都無法得以安葬,而從這之後,若這般生離死別的場面只會越來越多,人命在戰場之上便若螻蟻,無論其身份是尊貴亦或是卑賤,命便是命,任何人都只有一條!
雪下得更大,冰冷的寒風夾雜著雪粒子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不停疾奔的隊伍也因此而慢了下來,天色漸漸暗淡,始終賓士在最前方的那抹紅雲突然間長嘶一聲頓了下來,與此同時,那一直支撐著的白影終再也撐不住掉下了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