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有著深淺不一且凌亂不堪的腳印,低頭檢視了一下,吠承啖嘴角的笑意更濃。
居然是一個不會武功之人,很好,自己便去將他擒住,然後,再在那男人面前殺了他!
提氣而起,那魁梧的身軀竟若脫兔一般靈敏,幾步攀上樹枝,飛躍之間向前極速而去。
奚昊大聲喘息著頓住了步子,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不,或許那根本算不上跑,因為雪太深,每走一步都會讓腳步深陷,他只知道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便要支撐不住了。
抬頭看了看山頂,然後又回頭去看身後的道路,那眼中噙著的淚水終還是忍不住落下了。
纏綿怎樣了?明威與慕容怎樣了?沒有自己在旁,他們定更加心無旁騖,全力以赴。只要他們不分心,便一定有機會逃脫,自己絕不能拖累了他們!
山頂就在眼前,卻依然沒有找到一個藏身的地方,怎麼辦……
天空的顏色有些詭異,那種昏暗壓得人便要透不過氣來了。
冷風撲面,奚昊深吸了一口氣,卯足了精神再次提步,卻突然之間發覺身後傳來了一絲聲響,他驟然一驚,轉身去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輕舒一口氣,細細看了看地面,見果然未曾有任何異常,奚昊才又回身去望山頂,然後呵了呵已經凍得僵硬的雙手,伸手去抓被冰稜包裹的樹幹。
不能停下,就算是爬,也定要爬上去!
雪密集得看不清前路,吠承淡站在樹枝之上,看著地面那拼命攀爬的人,鼻間發出了一絲冷哼聲。
如此嬌小的身軀,是個女子嗎?聽見響動竟只管去瞧地面,當真愚蠢得讓人可憐。這麼一個小人兒,自己只需輕輕一掐,那脖子便會斷裂,倒真是勝之不武。
風颳得愈發大,吠承淡抬頭看了看天空,皺起了眉頭。
暴風雪便要來了,自己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以防事情有變!
心頭轉念間身子已經一躍而下,直朝了那人而去。
奚昊聽見響動回頭去看,見身後緊跟上一人,身材十分魁梧,且盔甲護身,便知是追兵到了,那一剎,他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纏綿!
一直支撐著他不停向前的力量突然之間便崩塌了,他的身形一晃,竟一個不穩踩空跌下,順著坡道向著來人滾了過去。
跌撞翻滾之間天旋地轉,他卻不再有絲毫自我保護的意識,因為突然之間他感到一切都失去了。
纏綿在哪?!他若安好,又怎容追兵來追趕自己,那麼,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隨著跌撞的身子一路灑落,額頭碰撞著堅硬的樹幹,湧出了殷紅的鮮血。
吠承淡站在原地,看著那人一路跌落,一直到了自己腳下。
若非那散落的黑髮,這人伏在雪地,只怕沒人會發現,因為那渾身素潔覆蓋之下的肌膚竟蒼白得如同雪花一般,沒有絲毫血色。
低頭看了看那一動不動的人兒,吠承啖的雙眉鎖得更緊,然後他放下了手中雙戟,蹲下了身去。
拂開那臉上覆蓋的亂髮,露出了一張清秀柔美的臉來,指尖一頓,吠承啖陷入了沉思之中。
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副畫面,那是去年在東都晉文帝的生辰之上,跟在鄭太子身邊的一人,此人,竟與那人有著幾分神似之處。
眼簾微微一顫,奚昊睜開了雙眼,腦中因為碰撞而嗡嗡作響,發覺面前有人,且那人的手竟還撫在自己臉上,他下意識的將頭一偏,卻在一避之下被人捏住了下頜狠狠一拉,那痛感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清醒了過來。
眼前那人正冷冷的看著自己,眼中透著令人捉摸不清的神色,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你是誰!”
從那三人身上沒有問出任何訊息,或許在此人身上可以得到答案。吠承啖沒有鬆開手,逼迫奚昊仰起頭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然後冷聲問道。
額頭的鮮血還在流下,漫過眉睫,令奚昊的雙眼不由自主的一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