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駕——”於程顥的話語剛剛出口,弦伊已經揚起韁繩大喝一聲向前奔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於程顥略微失神的喃喃道:“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只是……喜歡你……”
風雪極大,那聲音低不可聞,眨眼便被淹沒在了一片蒼茫之中。
“這雪倒是下得不停了。”南宮熱河從門外走入,跺了跺腳上的雪濘,然後將披風扯下對著身後的侍衛一拋,看白澤還在用帕子給那人熱敷,忙疾步走過去道:“怎麼樣,小侯爺可有醒過來。”
白澤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然後去望南宮熱河的背後,奇怪道:“太醫呢?”
“別提了。”南宮熱河一臉不耐,接過他手中的帕子俯身去打溼,擰乾之後又遞了過去:“說是相國大人病了,太醫院的太醫全給找去了,哼,什麼病,不過就是想探聽一下小侯爺的情況,順帶使點什麼壞心思,這種老套的招式,他也不嫌累得慌。”
“那得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過來。”
南宮熱河回頭看了看門外,道:“過一會兒天就黑了,看來今天那人是故意不讓太醫過來了,我讓人去煎藥,明日再去看,他總不能不讓太醫回宮裡覆命不是,若明日再不行,咱們便回了皇上去。”
白澤聞言嘆息了一聲,道:“也只有如此了,咱們若請了外面的大夫瞧了,只怕武相借題發揮,現在只希望小侯爺快點好起來,咱們也不用再受這鳥氣。”
南宮熱河點了點頭,讓人去換了熱水,自己則拿了藥包去膳房煎藥。自從發生了被下逍遙散而令小侯爺受傷的情況,便連這將軍府中的膳食都是由他親自監督置辦的,並非懷疑所有人,而是,他們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一丁點失誤了。如今,無論是大晉之內亦或是與外敵的交戰都已經一觸即發,誰都無法預料將來的路要怎樣去走,也不知道現在躺在床上這人在這盤棋局中將擔當怎樣一個重要的角色,然而,無論是要他醒過來,又或是想讓他不再醒來的人們都希望得到一個結果,一個不是生,便是死的結果!
“你說——為何突然之間這麼多地方的店鋪都出了問題!武門與咱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武老爺子跟咱們也不是沒打過交道,他如今不惜自損其身來與咱們歸雲莊競爭,究竟是何用意。”
那厚厚一摞賬本被冷秋之摔在了歸雲莊總掌櫃羅翔平的面前,羅翔平被那聲巨響嚇得一跳,伸手擦去額頭冷汗,哭喪著臉捱了好一會兒,才去拿了幾本賬目翻了一下,然後一臉為難的道:“他們出的價錢總是高於我們,商戶皆是市儈之輩,哪有放著銀兩不賺的道理,從昨日開始,就不斷有附近的掌櫃的來哭訴,說很多已經談妥的生意因為武門的介入而沒了蹤影,而咱們的下家又還等著這些東西去轉圜,如此一來,咱們的損失當真很大,主子,依屬下看,是否是有人借了武門之手,來故意攪亂咱們的生意。”
耳聽羅翔平的話,冷秋之瞬間驚醒過來。
平淡無奇的面容剎那間陰沉得可怕,來回踱了兩步,冷秋之返身道:“去,讓許諾過來,那人定已經在這附近了,讓他通知各處加強防備,再讓人秘密搜查丹陽的每一處客棧,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主子是說……”羅翔平被冷秋之的神色駭住,心中忐忑不安,想要問清楚,卻又喏喏的不敢道出那人的名字。冷秋之看他一副惶然之貌,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怎麼,如此便怕了?就算他姬無瑕到了丹陽又怎樣,我照樣叫他有去無回!”
羅翔平證實了心中所想,返身便往外奔,卻在出門時一絆,撲了出去。
身子便那般抖得止不住,因為這麼多年來,雖然冷公子其人未在丹陽露面,可是,卻一直都在以財力支撐著丹陽。賬目往來,他不來,必定就要有人去向他彙報,而兩年一次的例行彙報便是由羅翔平前去,直至四年前因尋找不到那人的行蹤才停止下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人的情形,應當是在十年前,三月亂紅紛飛的季節,他站在桃枝之下,素手摘花,那花瓣被他一瓣一瓣噙入口中,場景美得讓人難以置信。那眉目便若筆墨勾勒一般明豔動人,渾身素潔一如春水影映梨花,讓人不敢直視,可是,也就是在那同一個地方,因茂汶全盛堂的郭奕揚心術不正,覬覦自己的嫂嫂,下毒手害死了自己的哥哥,還連帶殺害了全盛堂上下不服他的人共二十餘口,被公子令人抓到之後帶到了那裡。當時自己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那依然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戰慄的寒意,他給了郭奕揚反抗的機會,卻沒有給他反抗的時間。
那金絲疾如閃電,若非那絲線上滴落而下的血珠,旁人還不知郭奕揚是如何死去的,而他卻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只低頭去瞧了被濺染了血花的衣衫,然後皺眉道:“跟著他一起動手的有多少人。”
身邊影刺回說剩餘所有人後,他只回身道了一句:“殺。”
那可是一百多條人命,便因為他口中的一個字而盡遭誅殺,沒有一絲猶豫和停頓。郭奕揚為自己的一時貪慾付出了代價,也令全盛堂最終片瓦未留。
那人當時靜靜的站在那裡,只抬頭看著那一樹燦爛的桃花,輕聲說了一句:“殘害手足者,雖遠必誅之!人心若已**,必刮骨剔肉,毫不留情!”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