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浮現了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劉劭康用眼角對著邱壑一瞥,然後不動聲色的回過了頭。
有趣,本王便看出了事情,這大晉的皇帝究竟會如何處置此人!
一整個上午,白炎帶著劉劭康遊遍了東都附近的古蹟,劉劭康表現得大感興趣,一路上款款而談,談吐十分得體,贏得了那三人的好感,尤其是在大雲寺中看到前朝遺留下的編鐘,劉劭康以兩把鍾錘敲出了《楚商》的金石之聲,餘音繞樑,令人回味無窮,也讓那幾人為之讚歎不已。
“王爺果然精通音律之色,白炎今日大開了眼界,音律於這世上能讓白炎如此佩服的,除了一人,便屬王爺了。”
“哦?竟還有人與本王一樣喜愛音律,又能得小侯爺如此讚賞者,本王倒十分有興趣與之一見。”
白炎方才所想,乃是當初自己帶著無瑕去雲霧山莊,無瑕竟以古琴演奏琵琶曲《十面埋伏》,為自己與莫寒的舞槍助興,那幾根絲絃在他手中變幻萬端,十指勾勒,竟將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辟易聲演奏得惟妙惟肖,令人熱血澎湃,歎為觀止。如今聽得劉劭康一曲《楚商》,竟道其果真只是一個醉心於詩詞音律的閒散王爺,倒起了將之推薦給無瑕的心思,卻不料此人心機之深,令人髮指。
“是白炎的一知己,此刻也不在這東都城中,他日若得以相見,倒的確可以與王爺引薦。”
劉劭康卻已經知道他所說何人,當日在相思谷無瑕那一曲《平沙落雁》餘音嫋嫋,似乎至今依然縈繞耳畔,令人心動,想到無瑕,又想到面前這人與之的關係,劉劭康心頭難免泛起了恨意,臉上卻依然微笑著,又道:“這會子到了午膳時間,小侯爺可有好去處。”
“自然。”白炎因由此想到無瑕,竟有了一絲走神,如今聽劉劭康提議,忙笑笑道:“來東都不進玉樓東,便也算白來一趟了,這店是百年老字號,不但大晉各個菜系,便連王爺所來韓國的菜系都有,口味十分好,王爺去嚐嚐看。”
劉劭康卻輕輕一搖頭,頗有些神秘的笑道:“說到吃,又怎及聽著小曲,懷中溫香軟玉來得快活,那些正襟危坐的場合,本王倒還真不喜歡,大家都是男人,小侯爺可懂本王的意思?”
白炎聽罷先是一愣,繼而笑了。
看來這閒散王爺不但風雅,竟也還是個風流之輩,他所言的,也的確是男人最喜歡的事情,南宮熱河與白澤對望了一眼,卻有些叫苦不迭起來。
看來,那暢春園又要遭殃了。
見白炎帶著自己進入暢春園,一路上竟與那些女子說說笑笑,一副熟門熟路的模樣,劉劭康不禁在心底暗暗鄙夷了他一把。
原來無瑕竟被矇蔽了雙眼,看此人這模樣,與這院子裡的姑娘們如此相熟,也不知醉倒在此多少回了。無瑕剔透玲瓏,卻將一顆心付與了這般輕薄的一個男子,當真是讓人忍無可忍。心中如此想,對那人的怨恨便又深了幾分,若非此刻是在東都,自己早就動手了。
“我的小祖宗,這可怎麼好。”老鴇付媽媽老遠看見那人,便已經快要哭出來,然見他今日身後竟還帶著人,又見那人衣著服飾皆華貴異常,氣度也是不一般,哪有放著銀子不要的道理,遂拍了拍自己的老臉,拼命擠出了一個笑意,迎著白炎走了上去。
“小侯爺安好,今日颳了什麼風,將小侯爺刮回咱們暢春園來了。”她本是說這孟小侯爺當初扮成女子躲避侯爺夫人相親,混進園子一事,又兼第二次帶著奚昊藉機接近武飛雲之典故,劉劭康卻不明所以,聽她用了回字,愈發輕賤了那人的品格,心底暗暗冷笑,道,看來這孟白炎倒有了老相好在這園子裡了,果然聽白炎開口便道:“蘇怡呢?”
“喲,蘇怡姑娘啊,今日身體不適,還躺著呢,小侯爺要叫她麼?”
“她身子不適?便不叫她了,一會兒我去瞧瞧她便是,這位是韓國的政王爺,來咱們大晉玩兒的,媽媽可知要怎麼辦。”
“政……政王爺,哎呦,這可是咱們暢春園的福氣啊,奴家立刻去安排。”付媽媽說完一扭腰肢,誇張的大叫道:“姑娘們,趕緊的,回去整理妝容,趕緊趕緊的——”
青樓本是夜間營生,白天姑娘們皆是睡意倦倦懶梳妝,付媽媽這一嗓子喉得整個暢春園亂成了一片,白炎卻抬頭去望二樓的一間房間,然後對南宮熱河道:“帶著王爺去洛染閣,我去瞧瞧蘇怡。”說完對著劉劭康拱手一揖,道:“白炎去探訪一個朋友,隨後就到,王爺先請。”
劉劭康聽他如此說法,心中更是不耐,一個青樓女子,他竟也遮遮擋擋,這般沒擔當,如此人品,竟讓無瑕為他傷心落淚,當真讓人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心中憤恨,臉上卻毫無顯露,只微微一點頭,隨著南宮熱河與白澤向前走去,待穿過庭院,才輕輕一回頭,對著墨淵使了個眼色,墨淵眉間瞭然,身子向後一退,悄無聲息的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