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離這裡甚遠,我什麼都不要,你早去早回便是。”
“知道了。”
看纏綿的身影沒入雪幕,弦伊對奚昊道:“奚昊公子去給公子把把脈吧。”
“這就去。”
剛進了裡屋,奚昊見弓竟與無瑕一同坐在桌旁,心底驟然一驚,失聲道:“無瑕,你要做什麼。”
身子一麻,奚昊怔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被弦伊點了穴了,卻不知這一切是為什麼。
無瑕起身到了他的面前,帶著歉然,輕聲道:“東都出了事,奚昊,無瑕無法再留下了,無瑕得回去面對一切了。我知道你與纏綿必然會阻我,可這一次不可以,我的手下如今被朝廷追捕,四下而散,我若再不站出來,當無顏再面對他們,因為從發誓效忠於我的那一刻起,他們便都是我的責任,無論發生何事,我都必須一肩擔起來!奚昊,不要與纏綿走出這相思谷,無瑕希望你們能一直開心的生活下去,不要來找我,好嗎!”
“無瑕,再給我一個月時間,你的病便能治癒了,如果現在離開,必定留下隱患,無瑕——留下來——求求你!”奚昊雙眼一閉,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滑落而下。
無瑕伸手拭去他頰邊淚水,輕輕搖了搖頭:“我留在相思谷的每一天,我的手下都在刀尖上求生存,奚昊,無瑕的命不是我一人的,莫說一個月,便是一時一刻都已經不能了,我知道有千般萬般不應該,可是,求你與纏綿原諒我。”
俯身將奚昊抱起,放入床間蓋好被子,無瑕細細的撫過奚昊清秀的眉目,淺淺一笑,道:“保重!”
起身,回頭,那一抹素潔便那般轉身而去,帶著遺憾,卻走得那般決絕。
奚昊緊咬的雙唇終於鬆開,口中哽咽著大叫道:“無瑕,你答應過白炎的,你說你會在這裡等他回來的,你怎能違背自己的承諾,無瑕——你難道要放棄白炎了嗎?便當是為了白炎,留下來!”
腳步微微一頓,無瑕的身子因奚昊的話語輕輕一顫,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前進。
奚昊,不是我們愛的不夠深,不夠真,而是,我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讓我們無法為自己做出選擇,白炎如此,無瑕亦如此!
奚昊,平淡的生活於這般亂世是何其的難能可貴,無瑕與白炎不能做到的,希望你與纏綿能夠做到,答應我,留在這裡,過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小雪狐一路跟隨,到了崖邊,無瑕蹲下身子用指尖撫了撫它耳後的毛髮,看著它若往常一般眯著雙眼享受著那種觸控,不禁心底一酸,輕聲道:“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便乖乖的呆在這相思谷中,外面的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若要生存,便要不停的去廝殺與爭鬥,相信我,那是十分可怕的,若能選擇,任何人都不願走到那一步。”
幽幽的嘆息聲隨著呼嘯而過的狂風漸漸散去,那陡峭的懸崖邊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向下張望著,許久,終嗚咽一聲離去。
纏綿回到谷中已是下午,入谷發現一片寂靜,那小竹樓上沒有半個人影,他便感知不妙,手中的玉容糕“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然後一個飛身上了樓,徑直便奔了無瑕的房間而去。
屋子裡整整齊齊,然桌上小爐卻火盡灰冷,沒有一絲熱氣,再往屋內走,見床上躺著一人,素潔的衣裳露了一角,身子被蓋得嚴嚴實實,卻隨著一陣陣的抽泣而輕輕顫抖,纏綿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掀開被子,奚昊眼中噙著淚水,在看見他的那一剎終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伸手解開了奚昊的穴道,奚昊伸手一拭眼淚,坐起身子便撲入了纏綿的懷中。
“走了,無瑕走了,他果然還是走了,纏綿,是我沒用,是我沒有留住他。”
輕聲一嘆,纏綿伸手抱住奚昊輕輕一撫他的後背,道:“他知道我不會讓他走,所以他支開了我,奚昊,當無瑕下決心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是任何人都無法去阻止的,既然他非走不可,那麼,咱們便讓他走吧。”
“可是他的病……”
“必定是出了重大的事情,他才非走不可,他有他作為冷公子的責任,你也有你作為醫者的責任,我知你若是放任他的病情發展必定會寢食難安,那麼奚昊,他既無法留下,咱們便去尋他,他去哪,咱們便也跟去哪,待他的病好了之後,我們再離開,這樣可好?”
“可是纏綿,天下如此之大,我們又要去何處尋他呢?”
纏綿聞言微微一笑,道:“無論去哪,直到我們找到他為止。奚昊,只要你在身邊,何處為家,纏綿都不在乎。”
奚昊抬頭看著那人,心頭一瞬間安定了下來,雙手伸出,將纏綿緊緊環繞,臉頰緊貼他的胸口,唇角揚起,眼淚卻再次落下。
“於我也是,纏綿,只要你在身邊,奚昊已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