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路,走著走著,便走到了盡頭。
腳踩過深雪,留下深深的印記,那兩人便那般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回到這頭,一直到身後的雪地滿滿的全是腳印。
天色漸漸暗淡,四周一片黑暗,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後的道路。
執手而立,在漫天的雪花之中靜靜的望著那個讓自己心動、心痛的愛人,小侯爺抬起手,輕柔的拂過那人兒柔美的眼角,然後慢慢將指尖點在了他微微揚起的唇邊。
無瑕,你是在笑麼?
可是,你的心底必定已經一片汪洋。
“無瑕……”
“嗯……”
“白炎,便要走了。”要走了,相思谷中的一切美得如此不真實,卻一點一滴深深刻在了白炎的心裡,永永遠遠都不會忘記。
“我會等著你,等你回來。”聲音如此輕柔,卻字字真切的烙在了那人心中。
沒有說話,只伸出雙手將對方緊緊擁抱,天地萬物彷彿化為了虛無,唯一真實存在的,只有那顆為了對方而跳動的心。
白澤靠在欄邊,望著那遠遠相擁在雪地裡的兩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我覺得自己的出現是一個錯誤。”
“他們知道這一刻終究會來。”小酒站在他的身旁,喃喃道:“他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我知道白炎哥哥是小侯爺,也知道無瑕哥哥的身份很神秘,可是,他們深愛著彼此不是嗎,卻為何不能在一起?”
嘴角勾起了苦笑,白澤看著那兩人,輕聲道:“當一個幾歲的孩子選擇了一條鮮血濺染,萬劫不復的道路之後,縱然他的身邊有了那根讓他逃離的藤,他也無法去揪著不放,因為他的雙腳早就在奔跑之中陷入深淵了!”
多了兩人,桌子便顯得擁擠了很多,飯菜很豐富,也很香,可吃飯的人卻如噎在喉,難以下嚥。
“似乎這個餃子是我包的,最最難看。”無瑕笑著將一個做得皺皺巴巴的餃子夾入了小侯爺的碗中,然後撐著頰,看著他,道:“我看著你吃,就算我做得再難看,再難吃,你都要吃下去。”
眾人皆知他是不想大家難受而強顏歡笑,那笑意再如何牽強也得演下去,然越是如此,旁人便越是心酸難言。
“自然,你做的,便是毒藥,我也定一口一口吃下去。”小侯爺嘻笑著將餃子夾起放入口中,表情誇張的瞪著雙眼,那一口一口的吞嚥如此艱難,他卻依然拼命的嚥了下去,本想給無瑕一個稱讚,卻在開口之時驟然淚下。
“我飽了。”弦伊丟下筷子和一碗根本未動過的飯離席而去,然後是奚昊纏綿,再是白澤小酒,最後只剩下那兩人和一整席漸漸冷去的飯菜。
“他們……真浪費。”無瑕咬著下唇,伸出筷子繼續夾菜給小侯爺,小侯爺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去拭去臉上淚痕,只是笑著端起了碗,然後大口的扒拉著飯菜,便彷彿幾日未曾吃過一般,一直塞到嘴裡再也塞不下去,哽住了呼吸。
唇角漸漸泛白,明明想要笑著跟那人說再見,卻為何終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來,無瑕伸出手,撫著小侯爺脹鼓鼓的臉頰,輕聲道:“還是這般傻傻的。”
小侯爺垂眸笑了,伸手將無瑕的手握入掌心,嚥下滿口的飯菜,低聲道:“聽說苗蠻之地有人會種痴情蠱,我想自己定是中了那蠱,否則為何如此割捨不下。”
“是啊,我種的,就在這裡。”手指從掌心滑出,慢慢上移,然後輕輕點在了胸口,無瑕淺笑道:“在這裡,我將自己的名字刻了進去,無論你是否還記得我,就算你失去記憶,忘記了一切,你都依然逃不掉,這一生,註定是逃不掉了。”
“那麼,你的心裡呢?”
“我的心裡刻了一個無賴,在我不經意間,他便那麼闖了進來,然後無恥的糾纏,無論我怎麼逃,他都總能找到我;他是個傻瓜,傻得願意為我放棄自己的生命;無論他做什麼,都不願傷害到我,他將我捧在手心裡寵著愛著,卻將他自己放在一個卑微的位置,任由我任性,無論我發多大的脾氣,做出怎樣傷害他的事情,他都微笑著承受……”
“無瑕,別說了。”小侯爺打斷了無瑕的話,抬眼看著他,然後望了一眼已經冷去的飯菜,道:“我走後,你定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若心裡悶了,便找纏綿奚昊說話,凡事都不要一個人捱著,你答應過我,要等我回來,許過的承諾一定要遵守。”
“我會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