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林中小道,破舊得搖搖欲墜的小木屋,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那幾人心驚膽戰得跳起身來,惶然不安的雙眼在黑夜之中游睃,警惕的注視著每一個細微的閃動,因為任何一絲放鬆,都可能會讓自己命隕黃泉。
遠處傳來奇特的鳥叫聲,一聲,一聲,似乎在傳遞著訊息。
“來了!”乾澀而沙啞的聲音響在空中,屋子內的幾人皆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緊張的望著小道那頭,隨著緩慢的馬蹄聲,馬上那人的身影漸漸躍入眼簾,緊貼門縫的眼睛眨了眨,然後眾人皆長長鬆了口氣,有人到了門口將門開啟,其餘人皆躬身而立,靜靜等待著。
躍下馬背,武飛雲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後勾了勾手指,示意身後隊伍四下而散,自己則踏入了敞開的門內。
“少爺……”噗通一聲,曹建宇額頭觸地狠狠叩在了地面,身子抖索著喏諾道:“少爺一定要救我們……”
武飛雲轉動了一下指間的扳指,突然笑了,身子往凳子上一坐,雙腿搭在桌面上懶懶道:“慌什麼,不就是死了幾百個百姓,又讓孟白炎逃脫了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口中語氣輕鬆,那伏在地面的幾人可一點也沒有輕鬆的感覺,因為任其如何去聽,那人隱喻的怒火氣息濃烈,不知何時便會爆發。
曹建宇狼狽的抬眼看了看武飛雲,卻又在一瞥之後嚇得縮回了眼神,武飛雲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個俯身扣起他的下頜抬起細細瞧了瞧。
散亂的發下遮擋的盲目空洞的渙散著,那是在金翎被小侯爺一劍刺瞎的眼睛,此刻在這張臉上愈發讓人生厭。
“說,什麼情形。”丟開那人的下頜,武飛雲皺著眉頭接過方衝遞來的手帕,極其厭惡的擦了擦手,等著曹建宇的回答。
曹建宇使勁的嚥了口口水,想了想,才顫抖著聲音道:“那人絕對在金翎,我們本便要抓到他了,卻被孟白炎攪了局,屬下……屬下是想,金翎郡守既然不認識姓孟的那小子,咱們便借了金翎官兵之手鏟除了他,到時候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卻……卻沒想到……”
“嗯,好主意。”武飛雲揚眉一笑,接著道:“卻沒想到,他竟然跑掉了,你這眼睛看樣子是他送給你的回禮吧。”
“屬下本抓到了他的義兄,卻不料那客棧有問題……”
“宗奚昊!他也在金翎?”武飛雲眸中一冷,沉聲問道。
“是,還有那叫纏綿的,他們當時便在一起。”
放在桌面的拳驟然一緊,武飛雲霍然起身道:“他們都在金翎?可有探知藏身之處?”
“未……未曾……”曹建宇哭喪著臉伏在了地面,顫聲道:“少爺救我們,這一路咱們東躲西藏的,好不容易才能到了此處,還望少爺能指條活路。”
“自然!”武飛雲冷笑著應道:“還有其餘人嗎?”
“還有十人在五里外的破廟。”
“起來吧,方衝,將銀票給他們,再派一隊人馬跟他們去破廟,人齊了之後送他們走。”
“是!”方衝應著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塞在了曹建宇的手中,曹建宇見狀忙感激涕零的衝著武飛雲咚咚叩了三個響頭,武飛雲不動聲色的道:“方衝會送你們去目的地,先躲著,待有了機會我再讓你們回來。”
“謝少爺,謝少爺!”那幾人千恩萬謝的隨著方衝出了門去,武飛雲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冷冷一笑,然後坐回了凳上,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門外便傳來馬蹄聲,方衝進了屋,只輕聲回了一句:“都上路了。”
武飛雲這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也還敢回來,屍體都處理好了?”
“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少爺放心。”
“嗯——”鼻間拖著尾音,武飛雲抬步出了門去,到了馬邊卻又腳步一頓,咬牙切齒道:“孟白炎,我看你能護著那人到何時!若非我要他手中東西,怎會如此偷偷摸摸讓你囂張,咱們,走著瞧!”
“阿嚏——”
小侯爺揉著鼻子慢吞吞的踱進了屋子,邊走邊打著噴嚏,奚昊一見忙將袖子一拉擋住了自己,道:“離我遠點,受了寒便讓弦伊熬藥給你喝,別四處走動傳染給我們。”
“我會生病?我才——阿嚏——才不會阿嚏——”接連幾個噴嚏下來,小侯爺淚眼朦朧的抬眼一望,然後伸手便去抓人,口中大叫道:“說,是不是你們誰在背後說我壞話——阿嚏——”
“無瑕救我,這人瘋了。”奚昊說著腳步一退返身便跑,無瑕正從後間走出,被他那一叫驚了一跳,抬眼見小侯爺模樣十分不妥的追趕著奚昊,忙一伸手將他擋住道:“看你那臉髒的,趕緊去洗洗,這模樣了還敢不知死活的黏人,你這般欺負奚昊,便當纏綿看不見麼,還不撒手,一會兒纏綿生氣,我都保不了你。”
小侯爺聞言將奚昊的袖口一鬆,反手一抓又抓住了無瑕的手臂,拿起便蹭鼻子,道:“那定就是你在背地裡想我了,所以讓我不停的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