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身後的幾人,纏綿低頭順著地上的血滴走到了桌旁,奚昊見狀也跟了過去,見地上全是鮮血,兀自一驚,蹲身伸手時才發覺自己的雙手被纏綿裹得嚴實,根本無法觸控,而纏綿已經蹲在他的身旁,用指尖一抹那血珠,然後雙眉一鎖,痛苦的閉上雙眼垂下了頭去。
“他本就是心疾難愈,此刻又鬱結難平傷了心,致使病情反覆,卻不願讓我們看到他現在的模樣,所以,才逃開……”奚昊有些失神的將頭靠在了纏綿的頸間,口中喃喃道:“老天便是不讓他好過,纏綿,老天為何要如此對他……”
“天?”纏綿冷笑一聲抬起了頭,望著門外的天空,冷冷道:“天又豈是有情之物,我不信天,也不信神,我只相信人間真情可動天地,無論他的道路走得有多艱難,只要他不放棄,老天便沒有權利決定他的命運。”
雨點砸落,衣衫上的血跡被沖刷得淡了許多,無瑕緊緊的靠在一棵大樹後,聽著那人的呼聲由遠而近,然後又漸漸遠離,雙眼一閉,蹲身而下,將身子緊緊蜷縮,然後再也忍不住的在大雨滂沱中失聲痛哭起來。
一直都知道相思谷的日子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眼即逝,自己卻可笑的不願去想那夢境破裂的一日會有著怎樣的痛苦,因為,白炎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每一次溺愛的疼惜都讓自己沉淪!想要跟他在一起,想要拋開一切過只屬於兩人的幸福生活,可是,這鮮血換來的代價讓自己看清了事實,原來,自己跟他永遠都處在兩個對立的世界中,就算鮮血淋淋,都無法換來長相廝守。
身子好冷,衣衫已經溼透,成串的水珠從髮間滾落,腳下全是泥濘,漸漸汙了炫白的衣裳。無瑕止住哭聲,靜靜的靠在樹旁,許久,身子一歪,仰躺而下,任那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雙眼被打得緊閉,口鼻也無法呼吸,他卻就那般執拗的躺著,一動不動。
孃親,瑕兒想來陪您了,您允許嗎?
世間情愛如此痛苦,我卻無法拋卻,那麼,便讓我離開吧,將一切都帶走,痛苦,快樂,悲傷,喜悅,全都帶走……這樣,白炎也不會再掙扎痛苦,不用再受此折磨……
孃親,我來了!
好熱,自己這是在哪?是在煉獄之中嗎?
果然,自己最終的歸宿在地獄!
為何這麼熱?便要不能呼吸了,雙眼好沉,想要看看這十八煉獄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是否如傳說中,是火焚油滾懲罰至惡之人的場所,腦中似乎有尖針在刺,痛得受不了了,胸口壓了什麼?好重,重得要窒息了。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受著刮骨之痛,定是自己的罪孽太重,所以現在受到了業報,這樣也好,就沉淪在這地獄之中,永世不得輪迴,這樣子才能洗淨自己手中萬千血債。
我的罪,由我自己承擔!
喉間突然發出了竭斯底裡的尖叫,無瑕開始掙扎,大粒的汗珠順著額頭滾下,雙眼一睜,滿目赤紅。小侯爺緊緊的按著他的雙臂,將他死死壓在床間,然後衝著身後大叫道:“拿藥來,南宮去打水。”
弦伊慌亂的將藥丸塞入了無瑕口中,纏綿和奚昊疾奔入內,一見這情形,皆慌了神,奚昊伸手便去拉扯掌中白紗,急急道:“我要施針,他的情形十分不好,纏綿給我解開。”
纏綿低頭一看奚昊的雙手,道:“你的雙手這會子只怕連拿針都拿不穩了,讓我來,你告訴我穴位即可。”
“將銀針囊拿過來,快點!”
無瑕的身子在劇烈的抖動,小侯爺半跪榻上按著他的雙臂,驟然淚下。
“老天,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放過他,不要讓他如此痛苦了,我願折壽十年,不,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不再折磨他……不要再折磨他……”雙手死握不肯放開,纏綿在拉扯了一會兒之後終將那人雙手掰開,然後將他往外一推:“南宮過來將這人拉走!”小侯爺心力交瘁,那一推之下竟站立不穩向前一僕,幸得南宮熱河眼疾手快將之拉住,然後緊抓著出了門去。
剛踏出門外,小侯爺身子一軟,順著壁角一滑而下,後背靠著柱子,雙眼痴痴的望著竹樓外的雨幕,無聲無息的落著淚。
若是能夠掌控的情形,無論是相國府的迫害還是其他的一切,自己都無所畏懼,不會退縮,可是,生死迴圈的定律自己又該如何去爭?與誰去爭?若無瑕果真有何不測……
心底一搐,小侯爺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後腦狠狠撞在了柱子上。
無瑕,你若敢就此離我而去,我孟白炎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定都會找到你!我會抓著你,問問你,當你將我的一顆心全部掏空之後,怎還敢奢求它完整,因為沒有你,它怎能完整!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