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威知道自己此刻該做的事情就是從馬背上下來,然後將無瑕交給那人,可是,想到無瑕剛才落著淚說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人的情形,他的心頭卻又掠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雙手微微緊了緊,他低頭輕聲道:“回去再說。”然後竟便那般帶著無瑕從眾人面前行過,離去了。
小侯爺呆呆的立在原地,等馬蹄遠去,才怔怔的回過身,無瑕在馬上回眸望著他,可是因已經十分虛弱,唇嚅喏著最終也未能叫出他的名字。
“咱們也回去。”發覺小侯爺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南宮熱河伸手碰了碰他的肩頭,小侯爺這才反應過來,疾步跟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而去。
馬兒終究快於人力,當眾人回到桃樂軒,無瑕已經躺在了床上,明威正倒了水給他喝。聽腳步紛沓聲,無瑕有些急切的抬頭去看門外進來的人,眾人一擁而入,弦伊奔到床邊抹著淚道:“騎馬走的,怎麼到現在才回,嚇死我們了。”
無瑕沒有說話,眼神越過眾人去看那一人,小侯爺靜靜的站在人群之後,竟沒有上前來,一霎間,無瑕突然感到了一種空虛,抬眼看著他,想要跟他說話,卻被人群阻隔,只一瞬,便不見了他的蹤影。弦伊見他臉色蒼白,身子潤溼,返身趕人道:“公子的衣裳溼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要給公子更衣。”
明威放下茶杯,率先走出了門去,眾人緊隨其後,然後門被關上了。小侯爺本一人立在門外,見大家都出來,似乎不太想靠近,於是一個人慢慢走到了長廊旁。
“小侯爺!”南宮熱河從剛才便察覺不對,開口喚了一聲,小侯爺回過神,情緒無很大波動,眉宇間透著疲倦,聽南宮熱河喚他,低低的回道:“一會兒給無瑕熬了湯送去,我倦了,去休息。”說完竟轉身往南院而去,明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陷入了沉思。
“公子究竟去了哪,小侯爺都要急瘋了。”弦伊口中輕怨,幫著無瑕換了衣裳,無瑕十分無力的靠入軟墊,半坐半躺,輕聲道:“遇到了明威,所以耽擱了。”
弦伊的雙手一頓,抬眼看了一眼無瑕,道:“說起來,公子竟與明威同騎而回,公子不是不能忍受他人碰觸麼?”
無瑕的思緒因心底那人的遠離而有些迷離,聽絃伊說起,才想到自己似乎是沒有抗拒明威的碰觸,那種被他人一碰便忍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消失了。
無瑕有些發愣,那害怕別人接近的恐懼感是何時沒有了的?
腦海中突然重重疊疊全是那人燦爛的笑容。
是白炎!是他的相伴讓自己重新燃起了對別人的信任,是他讓自己不再害怕他人的碰觸,他便如同一縷陽光,總是那般明亮照耀著自己的周圍,讓人安心。可是,他今日為何離自己如此遠?
無瑕有些不安,他蹙著眉頭細細想著剛才那一幕,想到那人在看見自己出現時從喜悅到安心,然後再到沉默的神情。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倦怠,對了,他定是困了,倦了!從衢州一役到陳忠的死,再到自己生病,貢品出事,然後是今日自己突然不見,鐵打的身子也已撐不住了。他有多久沒有安心睡過一覺了?就因為平日裡什麼事他都擋在前面,讓人以為他便果真是那永遠不知疲倦的銅皮鐵骨,可是,他同樣是人,餓了要吃,困了要睡,是自己太任性,讓他受累了!
雙眸一垂,無瑕的心裡突又湧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又似乎,他生氣了?是氣自己突然不見,還是他以為自己與明威……
“公子去哪?”見無瑕掀被便要下地,弦伊急急將他的身子一按,道:“好好躺著了,哪兒也不許去,天都黑透了,我去做飯,大傢伙從正午找起的,整個下午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公子還得喝藥,有什麼都明日再說。”
弦伊說完走到門邊將門開啟,回頭卻見無瑕強行下了地,忙返身去制止他,門外眾人見狀進了屋子,南宮熱河到了床邊躊躇了一下,低聲道:“公子好好歇著,小侯爺他……已經睡下了!”
那話一完,別說無瑕,便連弦伊都當場楞在了原地。
“他走了?!”無瑕重複著那話,眉目之間一瞬充滿了失望,不明白那人為何突然間便若隔了千山萬水,遙遠得彷彿便要看不見,想去問清楚,又怕聽到什麼刺痛人心的話,於是愣愣的靠入了床中,不再說話。
南宮熱河見狀心中難過,也不知這兩人怎麼了,好好的便成了這樣,當想到罪魁禍首或許便是門外明威時,他將白澤狠狠一推向著門外而去。
發覺南宮熱河眉眼不善,白澤與鬼翼忙疾步跟上,出了門,果然見南宮熱河站在明威面前冷冷看著他,正在質問他為何會與公子同時出現,共騎也就罷了,居然還帶人從小侯爺面前經過不曾停下。
“我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你交代,若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自己去問!”明威並不買賬,話說完轉身便走,南宮熱河頓時火氣暴漲,伸手便是一掌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