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被策得幾近瘋狂,無瑕緊隨著那人,心底充滿了不安,甚至是害怕。
他怎麼了?當聽到陳忠二字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然後不說一話,只是回身便去拉馬,出了門,問清了道路,就這般發瘋的狂奔而去。
身後緊隨著弦伊南宮熱河與白澤,周明海已經被甩得不見蹤影,無瑕在馬背上回頭去看南宮熱河,南宮熱河竟也是臉色難看的不說一話,見無瑕回頭看他,只輕輕搖了搖頭。
陳忠是小侯爺的兒時記憶中唯一一個陪伴在身邊的僕人,可是,這個陳忠會是那個在他受傷失憶前一直帶著他的人嗎?若不是,小侯爺會多麼失望,可若是他……
十一年的苦苦追尋,若只換來一場生離死別,小侯爺又該受到怎樣的打擊!
“白炎——”無瑕突然大叫一聲,飛身而起,從赤霄背上借力一點,追上了烏騅,然後穩穩落在了小侯爺身後,雙手伸出,緊緊的抱住了他。
“白炎!”
他為何如此不安?!
好害怕看到他這樣的神情,這個還是平日天不怕地不怕,不羈頑劣的白炎嗎?此刻的他竟如此惶然,讓人心疼。想讓他安定下來,想要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自己都會在他身邊!
面前那人蓄力緊繃的身子突然便卸了力,然後馬蹄被勒住,小侯爺靜靜的挺著脊背,沒有回頭,卻有兩滴炙熱的淚水打在了無瑕的指間。
不要哭!白炎,不要哭!
“白炎,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這裡。”臉頰緊緊的貼著那人的後背,無瑕更加用力的緊扣了雙手:“永遠都在!”
雨點一滴一滴落下,很快便如注而下,那一行人重新起步,向著那承載著希望,卻也註定著離別的地方而去。
明燈高懸,簡潔的院子裡已經積了水,那幾人幾馬停下了步子,小侯爺一躍而下,伸手接下無瑕,然後疾步踩過水窪,穿過院子,奔到了敞開的門前。
屋子裡已經站了幾個人,聽突然有人進門皆回過了頭來。
喉結輕滑,小侯爺努力的緊了緊牙關,然後抬眼望向了放置在最裡面的床。
燈光照不到那處,顯得有些昏暗,床邊正跪著一人,低頭落著淚,壓抑的嗚咽卻如重錘般敲打著小侯爺的耳膜,身子動了動,小侯爺慢慢向著那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陳忠終於回過了頭來,含淚的雙眼在看見小侯爺的那一剎明顯的一愣。
這人自己曾在大街上見過,當時他瘋了般叫著陳忠這個名字,可是,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他來做什麼?看小侯爺雙眼瞪瞪的只望著床中的爺爺,陳忠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他站起身,退在了一旁。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當小侯爺看見床中那人的一剎那竟有了一絲恍惚感,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人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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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主子,過來,到老奴這來。”
“這個是糖葫蘆,等老奴發了工錢,就買給您吃。”
“爺爺,爺爺。”
“主子,老奴說過了,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尊卑不可違。”
“主子您躲好,等他們追我的時候您就跑,到後山的小廟等我,我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跑,不要回頭,若不能逃離,便是負了老奴這一片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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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
那短短的幾步路,卻讓那人走得那般艱難,床中的老人聽見呼喚,渾濁的雙眼微微一動,卻已經無力再挪動身子,只是拼命轉了眼珠,口中發出了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