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大晉的細作有密函送到。”一個細小的竹筒被呈到了男人的面前,本還望著遠處的鷹眼中閃過了一絲細光,男子的唇角微微一揚,伸手接過了竹筒,敲開一端,從中抽出一個細小的字條來:“找到他的行蹤了麼?”
“是!”
細細看了竹筒中的字條,男子突然將手一握,起身到了欄邊,看著那浩水長天,淺淺一笑:“鄭哲主竟然沒有留住他。”話畢,那眸中卻又多了一絲玩味兒。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溢滿了整個園子,秋風帶著一絲涼意掠過,那人卻突然想起了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從屋簷上倒下被自己帶回房間的人兒。
“姬無瑕!”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大鄭的平王死了,燕王死了,安逸王也死了!而這一切,竟都皆因你一人而起,也由你一人結束!傳聞中的冷公子是何其無情冷酷,可是,現實中的你呢?哪一個又才是真正的你?
是那摔倒在腳下輕紗遮面,硃砂映容的柔弱“女子”;是那被蕭君莫緊擁懷中的不屈不折的風華少年;還是在漫天大雨中不顧自身也要去炸燬堤壩的傻瓜。
雙臂交握,劉劭康眼中含著深意,靜靜的望向了遠方。
冷公子!他的手中極有可能掌握著戍的巨大財富,那隨著戍的滅亡而一同深埋於歷史長河中的寶藏,若能夠得到,那麼自己……
大晉的臨安,川西古道最富庶的一個城郡,他在那裡逗留,那麼,是在那裡也有勢力嗎?
“呵呵——難以想象,那般弱不禁風的身子,竟蘊藏著如此強大的一個影子,姬無瑕,你所心甘情願為之付出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白炎,是你口中曾叫過的那個名字嗎?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想過,每天睜開雙眼第一眼看見的那人便是那眉目如畫的人兒,而就算到了現在,自己也依然認為這是一個夢,一個醒來便會消失的夢境。
“無瑕……”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小侯爺趴著身子,伸手去碰觸那俯身在床邊的人兒,無瑕伸手將他的手握住,撫在了自己的頰邊,帶著一絲氣惱,輕斥道:“你的後背傷得如此重,昨日為何不告訴我,竟還在我那鬧到那麼晚。”
“皮肉傷,算不得什麼。”
“算不得什麼!你昨夜渾身滾燙,發了熱,大夫剛剛才走,現在上了藥,老實趴著。”
“那可不行。”小侯爺說著掙扎著便要起身,無瑕蹙著眉頭將他的肩頭一按,道:“剛說了,怎的就如此不老實了。你要做什麼,我來幫你,你安靜的躺著,就算只躺一天也好。”
“老這麼趴著,脖子會抽筋的。”小侯爺擠眉弄眼的對著那人道。
“那你想怎樣?”無瑕說著伸手便去按小侯爺的脖頸,輕輕柔柔,帶著一絲酥麻,揉得小侯爺眉間一展,笑道:“便知你是最心疼我的了,你若一直陪著我,我便乖乖的躺一天。”
無瑕聞言雙眉一蹙,道:“無瑕馬上便要出門一趟了,貢品還有幾日便要上貢,大家都在日夜不停的趕工,昔陽哥哥一個人顧不周全,無瑕必須要去繡莊幫著做事。”
“你的身子尚未好——”
“就兩個時辰,我就回來,背後的藥敷好了便安心躺著,別總是想鬼點子鬧騰,大夫開的藥弦伊已經熬好了,你記得喝了,無瑕下午便回。”無瑕收回手,看了看那人,看著他那乞求的眼神,竟心底一亂,有了不捨。
“逗你玩兒,早去早回,我會想你。”發覺他的躊躇,小侯爺微微一笑,讓他安心離去,無瑕轉身走了幾步,突然頓住,回身望了望小侯爺,明顯的心底在掙扎什麼。
“怎麼了?”小侯爺側著身子仰起頭,不解的看著那人兒。
腳步一轉,無瑕回到了床邊,透著冷香的身子在靠近小侯爺的那一瞬突然俯下,那略帶涼意的雙唇從那人唇間輕輕掃過,然後分離。
身子倏然而退,無瑕返身便走,紅暈一瞬間便染至耳根,跨出門外,根本不敢抬頭,只顧看著地面便往外衝,弦伊見他出來,忙急急跟在身後,卻見他越走越快,不禁有些奇怪,奔上前到了他的身旁一看,不禁抿嘴一笑,也不做聲,只跟著出了門去。
南宮熱河與白澤進門時,只見那人抽筋似的匍著個身子笑個不停,兩人到了床邊抓住他摸了摸額頭,道:“莫非燒了一夜,燒傻了?一個人在這笑成這樣子,怎麼,撿到寶了?”
小侯爺霍然起身,卻霎時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啪啪兩巴掌打在了那兩人的腦後:“我算是明白了,你倆小子就是藉機報復我,否則我怎可連四十軍棍都受不住,這會子後背火辣辣的疼,說,怎麼補償我。”
那兩人見他無理取鬧,皆翻了個白眼,跳開了身去。他自己那晚上喝了那麼多酒,然後又跳下蘇淮河,接著又捱了四十軍棍,身子再好也挨不住,現在卻嚷嚷著要找別人的麻煩,當真是劣性。
“你要立軍威,咱們不過是順著你的意思跟你配合一下而已,如今目的達到了,你便來秋後算賬了,咱們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難怪公子要打你,該!”那兩人說完轉身便走,小侯爺恨恨的看了看兩人,道:“水呢,本小侯要梳洗了,還有早膳,要街頭那家的——”
白澤回頭嘿嘿一笑,道:“早膳白粥,公子早就吩咐備好了的,說你的傷要忌口,天氣雖然開始涼了,但也不得不防,所以呢,你可以選擇是放糖還是放鹽,僅此而已!”
“沒義氣的傢伙!”小侯爺下了床,身子直起的一剎終還是忍不住疼得一咧嘴,那感覺十分明晰,令他頓住了步子,以適應那焦灼的疼痛,繼而臉上卻又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無瑕臨走前的那一吻和那羞得通紅的雙頰讓他陷入痴迷,那一切如此不真實,令他至今如墮夢中。
如此可愛的無瑕,那孩子般的性子常常在不經意間顯露,那是他完全不設防的信任,他的喜怒哀樂如此真實的展現在自己面前,讓人忍不住的便想要去疼惜,想要他舒了眉頭,漾起笑容,想要寵他疼他,給他一切。
輕輕舒了口氣,小侯爺坐在了桌旁。
吃完飯,還得去軍營一趟,雖然告了假,但是手下那一千士兵自己卻還需擔起責任來,而且還有那酒樓中出現的男子,要去摸一下他的底,自己也沒問無瑕那人為何會跟桃樂軒結下樑子,只希望一切安好,不讓無瑕再受到傷害。自己曾錯過兩次,讓無瑕離開自己,然後自己又再次離開他,因而讓他受到了那麼多的傷害與折磨,而這一次,自己絕對不會再讓他獨自面對一切,無論是誰,都不能再傷害他,不能!
“大哥——大哥——”
坐在亭中低頭淺酌的男子聽見那叫聲眉間未曾有一絲波動,依然淺淺的品嚐,然後對著身邊的女子一笑,道:“這次的狀元紅倒果真是好酒,香醇綿延,夠味兒。”
“霓裳特地讓人從查閩找來的,只找到了十壇,都藏在紅樓的酒窖裡了,這壇送來給大少爺嚐嚐鮮,大少爺要是想喝了,隨時來紅樓,霓裳,等著您!”身子向著那人一靠,霓裳吃吃笑著將龍少聰手中的酒杯拿過,湊到自己的唇邊一仰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