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昔陽呆呆的站在長廊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無瑕犯病,那情形讓他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大家都知道那孩子揹負的有多少,可是,卻不知他的身子竟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
身後傳來響動,霍昔陽回頭一看,小侯爺已經跨出了房間,雙眼發怔,潤溼的發貼著蒼白的臉頰,那垂在身側的雙手還在不經意的輕顫著。
他在害怕!
是,當時自己也嚇壞了,無瑕的情形如此可怕,便彷彿那一剎那他的生命便要流逝了一般,旁人的無力和他的痛苦掙扎如此對比鮮明,讓人恨不能以身代過。
“小侯爺請回吧,無論怎樣,咱們立場不同,你也知道如此糾纏下去,無瑕受到的傷害會更大,所以還是趁早放手離開。”霍昔陽望著那人,冷冷道。
小侯爺這才雙眸一動,回過了神來。
他與南宮白澤本已經要回川西軍營,卻在離去後不久突然想起了臨走前的那一瞥。桃樂軒!昨日自己三人在那酒樓聽到那叫囂著要找何人麻煩的男子口中所言的,不正是桃樂軒三字麼?於是他才馬上回轉,想要警示於無瑕,讓他小心防備,卻不料一回頭竟看到了無瑕病犯的情形。
“霍大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棄無瑕,他的身子已經無法再承受壓力,待他的病情穩定之後,我要帶他走,去找一個能救他的人,另外,有人會對桃樂軒不利,霍大哥要小心防備。”那話說完,小侯爺抬步便走,到了門口,又道:“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他的雙手。”
霍昔陽望著那語氣堅定,絲毫不讓之人,漸漸鎖起了眉頭。
回到軍營已經午時,剛踏入營帳,便發覺了氣氛不對。
“小侯爺回來了——”傅超急急迎了上來,小侯爺雙眉一皺,道:“出了何事?”
“昨夜有川西軍士挑釁,咱們的人一時沒忍住——”傅超的雙眼在那人的注視下開始遊離,左顧右盼間聲音越來越低:“雙方動起手來……”
“傷了人?”
“雙方都傷了十幾個……”
南宮熱河將傅超一拉,道:“你怎麼沒攔著?”
“攔不住,他們說話太氣人,大家夥兒這兩日都憋著氣兒,根本受不得一丁點挑釁。”
“受不得——”小侯爺突然大喝著打斷了傅超的話,回身道:“川西軍是莫老將軍的舊部屬,他們中很多人征戰沙場的時候,咱們可能還在孃親懷中喝奶呢!皇上讓我下來頂領他們的功勞,莫說他們不願意,我孟白炎又何曾願意,將心比心,若是有人到了咱們的地盤上,無功受賞,你們又可曾會心平氣和——”
掀簾而出,發現外面的御林軍齊整佇列站在帳外,小侯爺腳步微微一頓,道:“誰都不許跟!”
見他身子一轉向著川西軍駐紮密集處而去,南宮熱河與白澤急忙跟上,傅超在身後追了幾步,揚聲道:“昨夜參與打架的全都給我一起去,站不起來的,就讓別人抬著走!”
川西士兵見小侯爺一路疾行直奔了帥營而去,皆丟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滿臉戒備的跟在他的身後,待到達莫進平的營帳時,小侯爺身後已經蕩蕩的跟了許多人。
“孟白炎求見莫將軍!”小侯爺站在帳外揚聲拱手道。
營帳之內傳來了響動,莫進平尚未出來,卻一挑簾子出來了他的副將程逵。
“哼,孟小侯爺好大的架勢,如此氣勢洶洶而來,是來興師問罪的嗎?”程逵冷哼一聲,極其不耐的伸手便去推小侯爺,卻不料那一推竟然沒推動,看著面前那姿容俊朗的男子,程逵“嘿——”的一聲來了興趣,擼起袖口,圍著小侯爺看了兩圈,突然一個猛縱,小侯爺一個回身躲閃而開,道:“程副將,本小侯是來賠罪的,不是來打架的。”
“賠罪,便過了我這一關再說!”程逵說完飛身一探,勾起一旁立放的鑌鐵所制的蛇矛回身便刺,小侯爺見狀不驚不躁,一個縱身躍到旁邊的兵器架上拍出一杆長槍迎擊而上。
跟在小侯爺身後的御林軍見小侯爺與人動了手,蜂擁著便往前衝,卻被南宮熱河與白澤伸手一攔,喝道:“小侯爺說了,誰都不許動!”
帳外的打鬥讓莫進平再也坐不下去,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將士皆不服那孟小侯爺,那人的名聲在朝野真算不得好,但是少將軍莫寒卻特地讓人帶了密函,讓自己照顧於他,倒令他對那傳聞中頑劣不堪的小兒有了一絲興趣。
少將軍莫寒是何人,其孤傲之名自當年豐都大捷,他與武相爭執,在受封之時當殿卸甲離去便一揚而出,且他是自小便跟著其父莫風將軍在軍營長大的,自己太瞭解他的性格了,若非志同道合,想要他一紙書函加以保薦,簡直難如登天。
究竟這小侯爺有何過人之處,竟得少將軍如此另眼相待?!
層層包圍的人群因那兩人的打鬥而向後退去,程逵出身草莽,身居副將之職,全憑他自己本事得來,所以對這次小侯爺頂領功勞的安排深惡痛絕,更兼小侯爺的惡名朝野皆知,沒有接觸過的人自然而然便瞧他低了一等,不屑與之為伍,然……
不光是程逵自己,他身邊的將士,甚至是剛剛走出帳營的莫進平,皆發現了那人的強勢與毫不退縮,心中皆不禁暗暗一驚,他的武藝竟如此了得!一杆銀槍挑戰程逵的蛇矛,鋒芒盡現!程逵的蛇矛隨他征戰沙場,不知飲盡了多少敵軍的鮮血,而面前這讓他曾不屑一顧的紈絝子弟,卻竟纏得他動彈不得,不由得大家對其刮目相看。
“住手——”莫進平揚聲止住了兩人的打鬥,小侯爺見他出了營帳,將手中長槍對著南宮熱河一拋,上前拱手道:“孟白炎前來請罪,昨夜無視軍規,夜不歸宿,手下將士管束不嚴,在軍中鬥毆滋事,人是我帶來的,我孟白炎願一力承擔責任,自願受領軍棍杖責,請莫將軍監督。”話說完,小侯爺伸手將衣衫一扯,莫進平見狀一揚手道:“小侯爺切勿如此,皇上下旨——”
“皇命難違,但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咱們這一千人既然來到了川西,便應遵循川西軍營的規矩,昨日是打架滋事,若不嚴律自身,明日便不知是何情形了,莫將軍不必為難,我孟白炎心甘情願領受處罰,我的兵,責任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