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小侯爺——”
院子那頭傳來了叫聲,小侯爺回頭看了看空蕩的房間,然後返身離去,隨著房門的關上,屋內再次回覆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人馬都準備好了?”
“莫將軍說,皇上不過要找一個藉口將小侯爺弄回身邊,川西的兵力充足,駐守的軍隊是莫老將軍的舊部,所以咱們只帶著一千人馬過去便可。”南宮熱河將烏騅牽到小侯爺面前,小侯爺輕輕拍了拍烏騅的頭,回身對站在門口的雪蕊道:“雪蕊,你家公子現在很安全,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在東都未免孤單,我跟莫大哥說過,他會派人來接你去雲霧山莊,瑜琳姑娘在那裡,小雨茉也會被送去,你在那裡有人照料,我也能放心。”
雪蕊聞言眼中淚光閃爍,道:“卻不知公子何時才會回來,小侯爺只管去,雪蕊會好好呆在雲霧山莊,等著你們大家。”
小侯爺點點頭,回身對南宮熱河與白澤道:“走吧。”
飛身上馬,三人出了東城門,排列整齊的御林軍早已等候在城外,待那三人出現,隊伍緊隨其後,向著川西疾馳而去。
“少爺,可否要派人去?”城牆之上站著兩人,見隊伍遠遠而去,方衝站在一旁問著那人。
武飛雲冷冷一笑,道:“隨他去,皇上想讓他重回御林軍,不過讓他去做個樣子,皇上現在心思愈發深沉,朝堂之上又有莫寒和蘇品拓力挺,當真越來越棘手,孟白炎重回御林軍已是定局,咱們犯不著為這無謂的掙扎傷腦筋,還是好好盯著點糧草的運送。”
“是!”
說是去川西圍剿,其實上報的不過只是小股匪類打家劫舍之類的事情,只不過聚少成多,與其讓其形成洪流,不若在尚未成型前將之扼殺。小侯爺因知道其情形,也知就算自己到了,也不過呆在川西軍營,等匪患清除,領了他人之功上報朝廷,行那無功受祿之事,是以一路慢行,南宮熱河與白澤每日跟在他身後當真極其不耐,但那人便是個磨人的主,你越是不耐,他便越是我行我素,走到最後,那一行千人竟都成了遊山玩水之輩,每日悠哉悠哉,倒也清閒自在。
“噗通——”
隨著那入水聲,那人健碩的身子在水中慢慢舒展開來,然後仰頭浮於水面,靜靜的閉目養神。
天色已晚,因人數眾多,晚間眾人皆是在野外紮營,九月天,秋風漸涼,那人卻總是在眾人睡去之後找到河流暢遊一番,緩緩的水流撞擊著身子,令他無比安心。
耳聽有人從水中靠近,小侯爺雙眼微眯,不動聲色,這種時辰,能來鬧騰他的,當只會是那兩人。
雙腳驟然之間被那兩人一拉,小侯爺身子一沉,剎那間被拖入水中。耳中一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小侯爺睜開雙眼,正待掙開那兩人的束縛,耳中卻突然間掠過一聲尖銳的鳴響,然後眼前忽明忽暗,便彷彿有什麼在將他思想和感覺拉扯一般。他停止了掙扎,那兩人卻相視一笑,向著水面浮去,衝出水面,南宮熱河向白澤狠狠一擊水花,道:“你猜他嚇到了沒。”
白澤嘻嘻笑著,道:“誰讓他平日裡總這麼整咱們來著,也讓他嚐嚐苦頭。”兩人嬉笑著圍著那人入水的位置遊了一圈,然後漸漸發覺不對,對視一眼,一個猛子紮下,皎潔的月色透著碎光反射著那人依然懸浮的身影,見他竟依然如剛才那般一動不動,南宮熱河與白澤霎時慌了神。小侯爺睜著雙眼靜靜的立在水中,黑色的發隨著水波盪漾開來,那突然之間失去神智的神情讓那兩人不知所措,游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南宮熱河與白澤拼命上浮,當那兩人雙手碰觸到小侯爺身子時,他的雙眸一動,彷彿突然之間醒過來一般,然後嘴一張,吐出一串氣泡來。
三人從水面竄出,皆深吸了一口氣,小侯爺尚未緩過神來,便被南宮熱河一把揪住了衣襟。
“你是不是瘋了?剛才那算是個什麼情形?你是想淹死在水裡嗎?”
“難道不是你倆將我拉下去的嗎?”小侯爺冷冷回了一句,掙開南宮熱河的手,一個躍身,再次沒入水中,頃刻浮出,向著河岸游去。南宮熱河與白澤呆呆的浮在水中,皆因那人的態度不解,明明是他自己竟在水中失神,當時的情形便彷彿他在看著眼前的什麼東西,因而陷入一種忘我的狀態,可是,他卻不願提及,很明顯的逃避了自己的問題。
與白澤對視一眼,南宮熱河道:“小侯爺以前沒這種情況,以後他再下水,咱們一定要多加註意,萬不可讓他出了紕漏。”
白澤點了點頭,抬眼看向河岸,小侯爺已經上了岸,沒有向兩人望上一眼,而是徑直拿起岸邊衣衫離去了。
不對勁!
他定有事瞞著大家,他在水中究竟看到了什麼?!
小侯爺走了一段,終於住了腳步,就那麼怔怔的站在原地,想起了剛才在水中一瞬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畫面。
那是陳忠帶著自己從一條船上跳入水中的情景,依然是逃命,永無止境的逃命,自己不知道那追捕者究竟是誰,可是陳忠所說的那句話至今仍在耳中迴盪!
“主子,您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拿回這本該屬於您的江山!”
那聲音在腦中漸漸擴散,迴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小侯爺終於忍不住捂住了頭,痛苦的跪倒在地,額頭抵在地面拼命忍受。緊咬的唇滲出鮮血,那鹹味漸漸瀰漫到整個口腔,然後突然之間迴響沒有了,如同一種牴觸性的撤離,消失得一乾二淨,小侯爺鬆開已經咬得破裂的唇,身子一偏,便那般倒在地面,極其疲憊的仰望著星空,慢慢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