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壺熱茶來,手指都沁涼的了。”鄭澈軒抓起無瑕放在桌上的雙手,握住手中輕輕揉.搓:“若因雷聲大了睡不著,大可以喚了弦伊在屋外守著,怎麼就自己一個人在房內發呆了。”
突然感覺不對,鄭澈軒將無瑕雙手翻轉一看,那掌心竟然血跡斑斑,當下大驚失色,道:“這手怎麼了?”
驟然之間想到此人當初曾割腕,鄭澈軒竟慌得失了分寸,無瑕見他捋起自己的衣袖細細檢視,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想什麼呢,無瑕的玉簪剛才掉落地面,當初金箔所接處剝離,不慎劃破了手掌而已。”
鄭澈軒這才看見桌面放置的斷開的玉簪,那簪子兩頭都染了血跡,當下身子一鬆,長舒了一口氣,回身叫道:“小六子,打了熱水來。”
將無瑕雙手浸入熱水,鄭澈軒細細清理著他掌中血跡,無瑕有些發呆,片刻之後對著弦伊道:“將以前寇大夫開的安神丸拿來,今夜實在心神不寧,恐不借助藥物難以入眠了。”
“好。”弦伊去了小櫃拿藥,鄭澈軒抬眼見無瑕臉色蒼白,不禁眉頭一皺,道:“怎麼臉色如此差,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無瑕任他將自己雙手用羅帕擦乾,然後縮回,拿起熱茶抿了一口,搖頭道:“不知,心裡沒由來的堵得慌,如此大雨,又雷聲轟鳴的,是以輾轉難眠。”
弦伊拿了藥丸過來,無瑕和水吞下,坐了一會兒,道:“皇上回吧,此藥助眠,無瑕一會兒便睡了。”
“我看你睡了再走。”鄭澈軒用羅帕擦乾雙手,見無瑕桌上放著書卷,道:“你去歪著,困了便睡。”說完拿了桌上書卷看了起來,小六子忙走到燭臺前將燭火撥亮。
無瑕知他必定不會離去,也不勉強,點頭起身去了床邊,弦伊跟在身後拿下披風,伺候他睡下,返身對鄭澈軒道:“那藥效果極好,公子一會兒便會睡去,皇上……”
“噓——”鄭澈軒豎指噤聲,然後低頭去看書卷,弦伊與小六子對望了一眼,出了門去。
坐了一小會兒,鄭澈軒起身到了床前,見無瑕果然呼吸輕柔,已經睡去,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入手卻見手指潤溼,低頭一看,無瑕的額間竟滲出了細汗,想喚了弦伊來給他更衣,又想他好不容易入眠,折騰了倒又醒了,不換,卻又怕他漚了身子,站在床邊躊躇了半晌,終將外衣脫去,然後件件剝離,著內衣上了床去,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那微微弓起的身子。
淡淡的冷香縈繞鼻間,鄭澈軒微微嘆息了一聲,胸膛緊貼著那人兒纖瘦的身軀,手臂伸出,從身後環過,將無瑕擁入懷中,修長的手指與他指縫交錯,緊緊相扣。
懷中人兒陷入沉睡,鄭澈軒低頭看著無瑕那在燭光中若隱若現的側臉,心頭突然便是一酸。
縱坐擁天下,也抵不上這十指緊扣的充實與滿足。
無瑕,我後悔了!我不想讓你再沾染殺戮,我想將你綁在身邊,想讓你今生今世只屬於我一人!無瑕,你若飛得太高,我便會看不見你,你自由自在隨風去了,留在地面的我,又該如何面對餘下的人生。無瑕,無論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除了離開我……除了離開我……
溫暖的身軀與那微涼的身子緊緊擁抱,屋外夜雨滂沱,屋內卻情思綿綿。
便,這樣依靠一輩子,該多好!
一粒晶瑩的淚珠從男子輕閉的眼角滑落,漸漸隱入墨黑的髮間,再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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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們究竟要走到什麼地方去?”
“走到,我們能停下來為止!”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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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小侯爺。”容博輕聲喚著那人,小侯爺依然陷在昏迷之中,口中卻喃喃的叫著一個名字,容博俯下身子,側耳傾聽,小侯爺口中所喚——陳忠!
莫寒站在小侯爺府邸之中,看著腳下屍首,雙拳慢慢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