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珠到底只是一個晚輩,又不是很得江崖丹與楚意桐夫婦的寵愛,在江崖丹決定不跟弟弟、弟媳婦計較後,她再怎麼不甘心的折騰,終究是無濟於事——谷婀娜進門替她把砸壞的首飾一件一件拾起來,平靜道:“事已至此,你若大度點揭過,還能讓你那十九叔與十九嬸心存愧疚,作些補償。若不依不饒,恐怕原本打算補償你的也沒有了!”
“何況這事傳了出去,你以為對你有好處?”
連哄帶嚇,江徽珠蒼白著臉先後去拜見楚意桐與秋曳瀾,對前者道:“都是女兒不好,連累母親操心!女兒特來與母親請罪!”
對後者說,“嬸母厚賜,實在愧領——其實事情又沒傳出去,侄女也沒什麼委屈的。”
妯娌兩個都覺得她懂事。
……這一出就這麼過去了,至少場面上是過去了。
接下來陸荷與樊素練正式定親,江徽珠還以樊素練表妹的身份,送了份禮過去,跟江家其他孫小姐的禮一樣,不輕也不重,夾在中間一點都不起眼。儼然她跟陸荷真的什麼也沒有。
雖然秋曳瀾知道這些都是谷婀娜教的,但想想她的年紀能這樣聽勸也很不容易了,吩咐左右:“以後出入看到有出色的才俊,與我留意起來!回頭看看有沒有適合珠兒的!”
木槿掩嘴笑:“前院才住進來的樊公子,容貌可還在陸小公子之上……”
“雖然樊傢什麼都不知道,但有些事還是過去了就算了!”秋曳瀾皺眉,警告的瞥她一眼,“再說樊素節打算明年下場,這眼節骨上,誰敢亂他心境,豈不是害他終生?!”
木槿心頭一凜,忙跪下請罪:“婢子知罪,婢子以後再不敢多嘴!”
“去裡間跪一個時辰。”秋曳瀾冷冷吩咐,“以後再敢提珠兒的事,一律灌了啞藥發賣出去!”她是江家主子中出了名的大方,待下也不苛刻,加上後院沒有侍妾,院子裡的氣氛一向輕鬆活潑。
木槿幾個才被提上來,還在蘇合那班人看著做事時,尚且知道惶恐;熟悉之後卻有些輕狂的意思了。如今被秋曳瀾呵斥了才重新知道敬畏,一連數日從上到下都戰戰兢兢的。
江崖霜注意到,私下問妻子:“有人犯事了?”
“之前太慣著,漸漸連眼色都不會看了。”區區幾個丫鬟,秋曳瀾分分鐘就能收拾住,便也懶得讓丈夫操心,只道,“這兩日看著還有救,便先留著……樊素節也住了過來,我比著荷兒安排他,沒問題吧?”
樊素節此行進京目的是參加春闈——提前抵京,又有祖母江天鳶陪同,自然不會放過向探花表叔請教的機會。
由於他妹妹許給了陸荷,江崖霜既是給姑母面子也是給學生面子,索性喊他跟陸荷一起住到前院的客房。這樣平時兩人可以做個同窗一起印證功課,江崖霜指點的時候也方便。
他住進來,當然是秋曳瀾安排——本來一個表侄也不需要很費心,但江天鳶在秦國公跟前格外有臉,江樊兩家的關係又頗為複雜,秋曳瀾覺得還是問下丈夫的好。
此刻見妻子詢問,江崖霜不以為然道:“一個晚輩而已,既然與荷兒同輩,給荷兒什麼給他什麼就很周全了。”
秋曳瀾聽出他語氣對樊素節似乎不是很看重,詫異道:“這樊素節不好嗎?”一家人的性情,若無意外,都有相似處。倘若樊素節難入江崖霜的眼,那麼樊素練的脾氣估計也不會很對秋曳瀾——這可就悲劇了,折騰了這麼一大圈,開罪兄嫂侄女,如果娶回來的徒弟媳婦還是個冤家,這也太讓人憤懣了罷?
好在情況沒有那麼壞,江崖霜搖頭道:“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他十五歲中解元,有志於效仿兄長當年。但大姑父是個明白人,知道他雖然中瞭解元,離進士卻遠,兩年前硬壓著沒讓他上京,今年他大鬧了一場,又趕上大姑姑想念祖父,大姑父這才放了行……畢竟不是打小在眼前長起來的,論年紀我也不長他幾歲,所以不好直說:他明年下場怕也火候未達!”
這麼說是比較驕傲了?
十五歲的解元,今年也才十八,驕傲一點也是理所當然——沒有其他不好的品行就好。秋曳瀾鬆了口氣,笑著道:“科舉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懂,不過他當年竟然是解元,大姑父怎麼會連下場都不讓呢?”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了啊,秋靜瀾當年參加舉人試時都十七八歲了,也沒拿到解元,還不是照樣金榜題名?
當然也不是所有解元都能名列杏榜的,不過堂堂解元居然連下場資格都沒爭取到,“難道大姑父有意讓他爭取頭甲之名,這才刻意壓制?”
江崖霜失笑道:“解元也要看是哪裡的解元,大姑父在路州任官數十年,但樊家祖籍卻是在博州——那地方可稱僻壤,十里八鄉都找不出幾個讀書人來,樊素節說是解元,若拿到富饒些的地方去,也就一尋常舉人而已!”
頓了頓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必過多操心。須知道樊素節住在咱們院子裡,那是大姑姑欠咱們人情,可不是咱們欠大姑姑人情。照顧他是情份,有什麼疏忽的地方他也沒資格嘀咕……就算是親戚,景暮跟景滿哪個不比他跟我更親?我也沒喊住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