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夫人對金氏之死的徹查只進行了半天不到。
因為半天之後,回過神來的江崖晚就帶著兒子江景滿一起過來磕頭賠罪了——本來依著江崖晚之前的表現,陶老夫人是不肯讓他們輕易過關的,奈何夔縣男這一支的人,生來自帶天賦必殺技“我告訴秦國公去”,老夫人只得怏怏作罷。
“沒良心的畜生!”可想而知陶老夫人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在江崖晚父子走後,還拉了胡媽媽大罵五房,“金氏過門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景沾跟小金氏沒了已經夠可憐的了,如今為了個不乾不淨的東西,連她也害了去!作孽作到這地步,看他日後如何遭報!”
胡媽媽勸道:“您何必同他計較?您想他不但對髮妻無情,連膝下如今唯一的男嗣十三孫公子猶不珍惜,前次就為了那月姨娘要送十三孫公子回鄉哪!那月姨娘在風月場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哪裡可能定得下心來過日子?!上次那身孕到底怎麼沒的怕是隻有她自己最清楚!也就五公子犯糊塗,一門心思的相信她!這種人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折騰出不光彩的事!依老奴看呀,這五公子遲早就是個孤獨終老的命!”
老夫人主僕這兒憤憤不平時,秋曳瀾夫婦也在說起江崖晚這一家人的事:“才說要跟五嫂說景滿的事,結果就這麼去了!這去的也真是突兀,鏡湖是京裡最出名的遊玩之地,湖面上的遊船,一年四季都不斷,就算那艄公水性不夠,難道還不會呼救?!”
江崖霜的臉色有點古怪,想了會才道:“五嫂也是夔縣人。”
“嗯?”
“我以前聽祖父說過,夔縣毗鄰大川,縣中男女,大抵都會鳧水。”
秋曳瀾臉上變色道:“難怪五哥聽到這訊息後臉色不對勁——五哥自己就是夔縣土生土長的,你都知道的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即使五嫂在縣中屬於大戶之女,不方便戲水,不過她的隨從都是從夔縣帶來的,四個人裡怎麼也該有一兩個會水吧?即使艄公救援不及時,這些人也應該及時救她起來!結果卻是四個人連同五嫂一起沒了!”
如果真是江崖晚算計髮妻,選什麼意外身故的方法也不可能選溺斃罷?現在金氏偏偏就是被淹死的,這等於是明說她是被害的啊!
“咱們能想到這些疑點,五哥必然也是知道的。可他什麼都沒說!”
秋曳瀾看著丈夫道,“方才在祖母那邊時,我就想,景沾的死也不是沒有疑點,他既然拈花惹草的事情沒少做,可見平常也是風流慣了的,至於心急到等不得下人把那突如其來的女子查個清楚再讓她伺候麼?先是景沾再是五嫂,五哥這可是喪子又喪妻,再說之前蓬萊月小產,導致他跟景滿也離了心——怎麼會壞事全朝著他一個人去呢?”
“你懷疑大房?”江崖霜沉吟道,“這次二房跟五房與大房一起來京確實很奇怪,不過,從二房跟五房到京裡來的舉止看,似乎也沒什麼入仕的意思。實在不知道大房喊他們來是做什麼的!”
“咱們那位大伯父一直記恨著如今的伯祖母當年虧待他的事情,斷然不會平白對二房、五房示好。”秋曳瀾道,“所以把二房跟五房帶來京裡,十有八.九是對大房有好處。只是正如你所說的,起初以為他們來是為了求官,現在看看卻像是專門來享受的一樣了。總不能,大房請他們來就是多花銷些咱們國公府的錢財罷?大房怎麼也不該無聊至此!”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二房跟五房雖然沒求官,只是吃喝玩樂,卻也不是什麼都沒為大房做。”江崖霜忽然道,“之前三房跟大房結盟,與咱們房裡是敵對的。但因為大房帶了二房與五房來京,這訊息才傳來,他們人還沒到。三房跟咱們四房還有八房倒先同仇敵愾了!”
秋曳瀾愣了愣,吃驚道:“你懷疑……三房不是真心跟咱們聯手?!”
“三房跟咱們房裡有殺子之仇,雖然說沒有證據,但你也知道,大房跟三房,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江崖霜輕聲道,“他們怎麼可能跟咱們真心聯手?之前向四姑交那名單、去年跟咱們商議減份例,無不事出有因!”
說到這裡他臉色陰沉下來,“也正是因為事出有因,所以咱們才不會懷疑!”
江家大房、三房、四房三者之間的關係一直在變化:二後之爭時,江天驁依靠身世一直佔著上風,三房跟四房則是抱團對抗;谷氏倒臺前後,大房與三房難以滿足於朝堂上的豐收,目光投向了兵權,於是四房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之後,沙州慘劇,江崖月與江崖情之死,更是讓這種矛盾尖銳得幾欲爆發!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沙州慘劇的真兇一直沒有被證實,四房也不會輕易相信三房立場的轉變。
因為同樣是殺子之仇,三房跟大房不一樣。
大房的三個兒子,最受重視的江崖雲還在,庶幼子江崖虹雖然低調,卻也不乏才幹。所以江崖月之死,雖然讓江天驁心痛無比,但他還有兩個兒子可以指望。
但三房就慘了——江崖情這個六公子是江天騏最出色的兒子,也可以說是唯一出色的兒子。
他之下,七公子江崖怡跟十四公子江崖恆,都可以說是混吃等死的主兒,能力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