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郡王這麼風風火火的拉了兩個弟弟揚長而去,弟媳婦跟侄女、侄子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禁面面相覷:“這?”
正一頭霧水,裡頭卻有宦官出來了:“太子妃召兩位郡王妃及縣主、敬郡王世子覲見,還請諸位隨奴婢來!”
妯娌兩個趕緊收束心神,謝了那宦官,帶著子女跟上他。
到了後殿太子妃所在的地方,卻見惠郡王妃已經在這兒陪著婆婆了,她還帶了女兒江徽寶。母女兩個正與太子妃說笑,氣氛很是輕鬆愉悅。見這情形,秋曳瀾母女也還罷了,盛逝水母女心裡卻很難不升起苦澀來。
尤其是她們一起上前拜見後,太子妃喊了免禮,跟著就朝江徽瓔招手,慈祥道:“瓔兒有幾日沒過來了,瞧著像是長高了點?”
又吩咐左右,“去廚房裡把備好的糕點取來,那些是瓔兒最愛吃的!”
見太子妃為江徽瓔忙前忙後疼愛不夠的樣子,江徽寶微微嘟起了嘴,揪著祖母的袖子委屈道:“祖母,寶兒也想吃點喜歡的!”
“寶兒喜歡吃什麼呢?”太子妃笑眯眯的轉頭看她,柔聲問道。
“寶兒喜歡凍酪!”
“凍酪這天吃可太冷了,好孩子,換一個成麼?”
“才不要!寶兒就想吃凍酪——二十三姐姐可以吃喜歡的糕點,祖母您可不能偏心!”江徽寶不依的踢著腳,她這會被太子妃摟坐在紫檀木雲母錦榻上,人小腿短夠不著地,就把榻壁踢得“砰砰”作響,簡直從頭到腳寫滿了“任性”兩個字——這場面把江徽環看得目瞪口呆之餘,簡直替這堂妹捏了把冷汗!
然而太子妃心目中的嫡庶之分素來猶如霄壤,江徽環做夢都不敢想象在嫡祖母面前如此放肆;江徽寶想鬧就鬧,還是無理取鬧,偏太子妃根本不計較,竟仍是好聲好氣的哄著摟著勸著,半點不見不耐煩!
她這祖母這麼縱容,楚意桐這親孃也不見開口,秋曳瀾跟盛逝水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當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如今堂上不懂事的熊孩子也不是就江徽寶一個,江徽瓔坐在太子妃另一邊,蹙著眉低頭看了眼震動的錦榻,露出一抹不滿,斜睨著堂妹了會,見她沒有停止的意思,忽然就道:“祖母才沒偏心,祖母是為你好,你這麼不聽話,真是太不乖了!”
“要你管!”江徽寶聞言大怒,扭頭朝她喊道!
“我是你姐姐,長幼有序!”江徽瓔毫不客氣的喊回去,“你這是什麼態度?!”
“就這態度,氣死你!”
“氣死我?你看我先揍你個半死——不給你顏色看你就不知道尊敬姐姐是不是?!”
……這堂姐妹兩個,一個四歲一個五歲,都是被當掌上明珠養大的,平常就沒看過臉色聽過重話,這掐起來誰肯讓著誰?雖然說兩姐妹中間隔著太子妃,試圖給兩個孫女勸和,但她平常待江徽瓔跟江徽寶這兩嫡孫女可以說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各種嬌慣不夠——這慣多了就沒什麼威嚴,兩熊孩子壓根就沒有怕祖母的概念!
所以江徽瓔抓起宮人遞上來的糕點一把糊到堂妹臉上!江徽寶“哇”的一聲大哭之後,跟著一骨碌爬到太子妃腿上去撓堂姐——兩孩子一忽兒功夫就鬧到這地步,底下做母親的簡直吐血,趕緊出來請罪:“母親,都是媳婦們教女無方!”
“趕緊帶她們下去收拾下!”太子妃再疼嫡出的孫女,這會臉色也不好看了,讓宮人上來把兩孫女抱開,抖著沾滿點心碎屑、眼淚鼻涕的衣袍,嘴角抽搐,“如今孩子們還小,打打鬧鬧的倒也是尋常事!再過幾年可不作興這樣了……你們回去好生同她們說一說!”
“是!”楚意桐跟秋曳瀾齊聲應下——她們兩個早就摸清楚了太子妃的性情,知道她肯定不會為了這麼點事重罰嫡孫女,也不會當真認為媳婦們沒把孫女管教好,畢竟太子妃自己就是極慣這兩孫女的。所以對於太子妃這會滿身狼狽竟然也只是沉了會臉,就輕描淡寫的揭過並不奇怪。
可在江徽環看來,這一幕簡直就是把她的三觀刷了又刷:嫡祖母居然也能這麼慈祥?!嫡祖母居然也會哄孩子?!嫡祖母居然連兩個加起來才能過十歲的孫女都彈壓不住?!嫡祖母居然沒給那兩熊孩子顏色看?!嫡祖母……嫡祖母居然就這麼算了?!
江徽環現在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往常也聽母親私下提點,說嫡祖母是極重嫡庶的,父親乃是庶子,所以連帶著我們這一家子在嫡祖母跟前都要看臉色。可是……可是……可是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
她還記得自己像兩個堂妹這麼大時,別說敢在太子妃跟前這麼任性鬧騰了,那根本就是大氣都不敢出啊!
心塞得沒法說,眼淚不知不覺就在眼眶裡打起了轉——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接下來太子妃說了什麼,只記得十九嬸母給圓場了幾次,然後太子妃就打發了自己母子退下,這中間竟沒正眼看過他們姐弟一眼!
“好在你們祖母今兒個沒有為難咱們!”江徽環的委屈,盛逝水都看在眼裡,心下暗歎:“環兒這就受不了了嗎?可是以婆婆的性.子,不主動找咱們家麻煩就是好事了,至於說偏心,哪裡計較得了?”
她因為身世的緣故,根本就沒有過名正言順頤指氣使的機會,嫁的丈夫在夫家又也沒什麼地位——所以一面疼女兒,一面卻不贊成女兒養成太過於掐尖好強的性.子,畢竟她太清楚太子妃在一日,自己家若敢貿然出風頭的下場了!